她正色看他,收起了笑容,他看不到她那細細的白牙齒了。她表情鄭重而溫柔,她眼睛裡閃著幽柔的光芒,深深的望進他眼睛深處去。“你相不相信,”她一本正經的介面:“我現在雖然和你在跳舞,我心裡想的也是另外一個男孩?”
他瞪著她,他猜,自己的表情一定很傻很驢。
“我不相信。”他說,很肯定的。
“你該相信。”她點著頭。
“為什麼?”他搖著頭。
“我不會為了一個把我名字都寫錯的男孩來赴約會,除非我正對另外一個男孩不滿意。”
“哦?”他睜大了眼睛,“我寫錯了你的名字?你不叫袁嘉佩?”“是袁嘉珮,斜玉旁的珮,不是人字旁的佩。可見,你對我一無所知。”該死,他想,真的寫錯了。他凝視她,凝視著凝視著,突然間,他們同時笑了起來。她的笑那麼溫和那麼瀟灑那麼動人,使他的心立刻像鼓滿風的帆,充滿生氣活力和衝勁了。
“對不起。”他說,又接了句:“謝謝你。”
“什麼對不起?什麼謝謝你?”她追問。“對不起的,是我把你的名字寫錯了。謝謝你的,是你對另外一個男孩不滿意。”她挑起了眉毛,瞅著他,好驚異又好稀奇的。然後,她大笑了,笑得坦率、純真、而快活。
“你是個很有點古怪的男孩子,”她笑著說:“我想,我不會後悔來這一趟了。”接下來,談話就像一群往水裡遊的魚,那麼流流暢暢的開始了。那個晚上,他們談了好多好多話,好像兩個早該認識而沒有認識的朋友,都急於彌補這之間的空隙似的。他告訴了她,他是個來自屏東萬巒鄉的鄉下孩子。她告訴他,她出自名門,祖父是個大將軍,父親也才從軍中退休,開了家玩具公司,她是道地的軍人子弟,湖北籍。
“想不到吧?”她揚著眉毛,笑語如珠的說:“我家的家教嚴肅,從小好像就在受軍事訓練,家裡連談天說笑都不能隨便,可是,就出了我這樣一個任性的、不按牌理出牌的女兒。”
他盯著她。想不到吧?一南一北,來自兩個世界的人,居然會在一個刻意安排的環境下邂逅?
“告訴我一些你的事,”她忽然說:“那個女孩怎樣了?”
“什麼女孩?”他怔著。
“你心裡想著的女孩子呀!”
“哦!”他恍然,睜大眼睛“她呀!”
“她怎麼呢?”她追問。愛追根究底的女孩子!
“她不算什麼。”他搖搖頭。
“真有她嗎?”她懷疑的。
“真有她。”他點點頭,很認真:“還不止一個,有好多個!”“哇塞!真鮮!”她舐舐舌頭。“嘖嘖,有那麼多女朋友,你的感覺如何?”“亂煩的!”她笑了,為他的吹牛而笑了。他也笑了,為她的笑而笑了。然後,時間是如飛般消逝,整個晚上像是一眨眼而已。方克梅、吳天威、徐業平每次從他們身邊滑過,都會對他眨眼睛做鬼臉。他的心喜悅著,從來沒有這樣喜悅過。以前的那些女友,都不算什麼了,真的不算什麼了!有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像踩在雲霧裡,那種新鮮感,那種從內心深處綻放出的渴望,快活,彷佛——他以前都白活了。雖然,面前這女孩,他才第一次遇見!那晚,他們還談過些什麼,他都不記得了。連方克梅是什麼時候切生日蛋糕的,他也不記得了。徐業平唱了好多歌,又彈吉他,反正,他都記不得了。只記得最後,是他送她回家的。她住在三張犁,距離她家還有一條巷子,她就不許他再送了。她說:“如果讓我媽看到這麼晚,我被男孩子送回家,準把我罵到明天天亮。”“哦,”他一怔。“大學二年級了,還不準交男朋友嗎?”
“準。但是,要由他們先挑選。不過,”她瞅著他:“你也不能算是我的‘男朋友’呢!”
他點點頭。“給我時間。目前,你也不能算是我的女朋友。不過,沒關係,我也會給你時間。”“哦!”她驚愕的揚著眉。“你這人真……真夠狂的!夠怪的!再見!”她想跑。“等一等!”他喊:“告訴我你的電話號碼。”
她猶豫了片刻。“好!”她眼裡閃著一絲狡黠:“我告訴你,可是,我只說一次,不說第二次。如果說了你記不住,我就不再說了。”
“可以。”他回答,集中了所有的注意力,他知道她真的只會說一次。“聽好了!”她說,然後,她飛快的報了一個數字,速度快得像連發機關槍,而且越報越低,最後一個數字已輕得像耳語。她說:“七七四一三五六八八。”
說完,她不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