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沒有問你交過多少女朋友?等有一天,我問你的時候,你就可以問我了。”她停了停,看到他臉上那受傷的表情,她就輕輕的嘆氣了,輕輕的蹙眉了,輕輕的說了一句:“我不是個很好的女孩,我任性、自私、虛榮,而易變……或者,你應該……”“停!”他立刻喊。恐慌而驚懼的凝視她。不是為她恐慌,而是為自己。怎麼陷進去的呢?怎麼這樣執著起來,又這樣認真起來了呢?怎樣把自己放在這麼一個可悲的、被動的地位呢?怎麼會像徐業平說的,連男子氣概都沒有了呢?他瞪著她。但,接觸到她那對坦蕩蕩的眸子時,他長嘆了一聲。如果她命定要他受苦;那麼,受苦吧!他死也不悔,認識她,死也不悔。然後,有一天,她忽然一陣風似的捲進他的小屋裡,臉色蒼白,眼睛紅腫,顯而易見是哭過了。她拉住他的手,不由分說的往屋外拉去,嚷著說:
“陪我去看海!陪我去看海!”
“現在嗎?天氣很冷呢!”
“不管!”她任性的搖頭。“陪我去看海!”
“好!”不再追問任何一句話,他抓了件厚夾克,為她拿了條羊毛圍巾。“走吧!”他們去了野柳。冬天的野柳,說有多冷就有多冷,風吹在身上,像利刃般刺著面板。可是,她卻高興的笑起來了,在岩石上跑著,孩子般雀躍著,一任海風飛揚起她的長髮和圍巾,一任沙子打傷了她的面板,一任冬天凍僵了她的手腳。她在每塊岩石上跑,跳,然後偎進他懷裡,像小鳥般依偎著他。用雙手緊緊抱住他的腰,把面頰久久的埋在他的胸懷裡。他摟著她,因她的喜悅而喜悅,因她的哀愁而哀愁。他只是緊摟著她,既不問她什麼,也不說什麼。
好久之後,她把面孔從他懷中仰起來,她滿面淚痕,用溼漉漉的眼珠瞅著他。他掏出手帕,細心的拭去她的淚痕。
她轉開頭,去看著大海。那海遼闊無邊,天水相接之處,是一片混混濛濛,冬季的海邊,由於天氣陰冷,藍灰色的天空接著藍灰色的海水,分不出那兒是天空,那兒是海水。
他挽著她,走到一塊大岩石底下,那岩石正好擋住了風,卻擋不住他們對海的視線。他用圍巾把她緊緊裹住,再脫下自己的夾克包住她,徒勞的想弄熱她那冷冷的手,徒勞的想讓那蒼白的面頰有些紅潤,徒勞的想弄乾她那始終溼漉漉的眼睛可是,他不想問為什麼,他知道她最不喜歡他問“為什麼?”“哦!”好半天,她透出一口氣來,注視著海面,開了口。“你知道,我每次心裡有什麼不痛快,我就想來看海。你看,海那麼寬闊,那麼無邊無際。我一看到海,就覺得自己好渺小,太渺小太渺小了。那麼,發生在我這麼渺小的一個人身上的事,就更微不足道了。是不是?”她仰頭看他,熱烈的問:“是不是?是不是?”他盯著她,用手指輕撫她那小小翹翹的鼻子,那尖尖的下巴,那溼潤的面頰。“不是。”他低語。“不是?”她揚起眉毛。
“不是!”“為什麼不是?”“海不管有多大,它是每一個人的海,全世界,不論是誰,都可以擁有海,愛它,觸控它,接近它。而你不是的,你對我而言,一直大過海,你是宇宙,是永恆,是一切的一切。”
她瞅著他,眼眶又溼了,他再用手帕去拭乾它。“別管我!”她笑著說:“我很愛哭,常常就為了想哭而哭。”
“那麼,”他一本正經的。“哭吧!好好的哭一場!儘管哭!”
“不。”她笑著搖搖頭。“你說得那麼好聽,聽這種句子的女人不該哭,該笑,是不是?”她笑著,淚水又沿著眼角滾下。她把臉孔深深的埋進他懷中,低喊著說:“韓青!你這個傻瓜!全世界那麼多可愛的女孩,你怎麼會選上我這個又愛哭又愛笑又神經兮兮的女孩子,你怎麼那麼傻!你怎麼傻得讓我會心痛呢!我的胃已經夠不好了,你又來讓我的心也不得安寧。”
他鼻中酸楚,心中甜蜜,而眼中……唉,都怪海邊的沙子。他用下巴摩擦她的頭髮,低語了一句:
“對不起。”她驀然從他懷中抬起頭來了。
她的眼光直直的對著他。坦白、真切,而溫柔的說:
“今天早上,我和那個海洋學院的男孩子正式分手了。我坦白的告訴了他,我心裡有了另一個人,我怕,我的心臟好小好小,容納不下兩個人。”
他瞪著她,血液一下子就沸騰般滿身奔竄起來,天地一剎那間就變得光彩奪目起來,海風一瞬間就變得溫柔暖和起來,而那海浪撲打岩石的聲音,是世界上最最美妙的音樂。他俯下頭去,虔誠而熱烈的吻住她。這次,他肯定,她和他終於走入同一境界,那忘我的、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