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悲傷的時候……
甚至絕望的時候……
隨時隨地都要笑…無論何時……
聽了這句話默然了半晌的琥珀伸出手,輕柔的梳理了一下那凌亂的額髮,又輕擦去殘臉上的斑斑血跡。
吐出的聲音,是他自己從未想到的柔和。
“想哭的話,就哭吧。”
那張極美的臉定定看了他半晌,還殘留著血跡的嘴角突微微一勾。
乾澀的嘴角勉強扯出一絲隱約的弧度。
少年在笑。
少年一直都在笑。
“你以為,我不想哭?”
國破家亡的時候,少年在笑。
如蝶一般墜落懸崖的時候,少年在笑。
“你以為,我還在忍耐?”
掩埋著無數怨魂的滔滔洪水之上,少年在笑。
戰場血海之中,少年在笑。
猶如自己半身重要的藍髮男子在他懷中停止呼吸的時候,少年在笑。
“你以為,我真的想笑?”
讓曾經那麼堅信的父愛在真實中徹底破滅的時候,少年在笑。
他所愛的子民手中,那憎恨的石頭在他額上擦出鮮紅的痕跡的時候,少年在笑。
“你以為,我真的沒心沒肺不會苦不會痛?”
似櫻一般的女子飄然消逝在他眼前的時候,少年在笑。
當傑羅斯的鮮血濺落在自己手心的時候,少年在笑。
而此刻他一生中最信任最愛的人——猶如信仰一般的靈魂徹底崩潰的時候——
少年依然在笑。
他的微笑永遠都是那麼美,那麼美。
“太久了…琥珀,我笑得太久太久了……”
就這樣微笑著,將一切的苦、一切的傷、一切的痛,所有的所有全部都揹負在了自己肩上。
就這樣微笑著,將所有的哀愁所有的傷痛,深深的掩蓋在他微笑的心底。
美得下一刻彷彿就會消失的微笑,
美倒讓人看一眼就心痛的微笑,
好美……
真的好美……
美到世界都已承受不起。
可是,
好痛……
真的好痛……
痛到生命都已經承受不起。
“琥珀,雖然我現在很想哭出來,可是…”
一如此刻少年的臉上,
即使是如此的牽強幹澀,卻依然美得不可芳物的微笑。
微笑的嘴角洩露出即將崩潰的絕望,
少年眼底的諷刺狠狠的刺向自己的胸口,
傾吐著淡漠的聲音。
“…我已經忘記怎樣去哭泣了。”
因為一直都在笑。
因為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在笑。
因為一直都告訴自己不能哭。
所以現在,
已經連哭都哭不出來——
已經連哭泣都不懂得該怎樣去做——
已經連人類這種最基本的表情都已經徹底遺忘——
現在才知道,原來堅強的笑到最後,就會忘記該怎樣去哭泣。
所以只能一直一直這樣笑下去。
一如殘臉上依然那麼美那麼痛的微笑。
“所以…琥珀……我現在還是可以笑出來哦。”
就這樣輕柔的微笑著,殘向琥珀伸出雙手,
見證著他臉上一如往昔柔和淡雅的微笑,
從來都不曾改變的微笑。
“什麼時候笑都可以,笑多久都可以……都可以……”
一聲怒吼猛然打斷了他的笑聲。
“夠了!”
琥珀猛然抓住殘的雙肩。
他沒有笑。
他根本笑不出來。
因為他的胸口,有著彷彿被撕裂一般的痛。
殘的微笑,那熟悉的美麗的微笑,彷彿一柄鋒利的匕首毫不留情的剖開了他的胸口。
一道,一道,刻下深深的傷痕。
“夠了——夠了!不要再笑了!”
那是一張被憤怒完全掩蓋的臉,可是卻掩不住琥珀顫抖著,彷彿哀求一般的聲音,“你希望什麼?你祈求的是什麼?你的願望是什麼?……告訴我,我幫你……你所有的願望我都可以幫你實現……所以……求你……”
哀求一般的聲音,如在暴風中掙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