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它在劍下煙消雲散,然後我聽見自己胸口傳來什麼粉碎的聲音。
胸口,很痛。
本來就殘缺的心臟,似乎在一點點被撕裂。
閉眼的恍惚,我似乎聽見了我父的聲音,他溫柔的聲音仿如魔咒在我腦海中盤旋。
我記得,很久很久以前他曾經告訴我,他說——那扇門封著一個惡魔,一個邪惡得足以顛覆一切的惡魔!
………………
所有的人都說我瘋了,我殺開一條血路衝進了聖儀宮,一腳踹開了那扇從來都封閉著的門。
然後,抬頭的一瞬間,我的眼凝凍在這一瞬間,我的心臟在這一刻彷彿停止了跳動。那鋪天蓋地的鮮血向我落下,把整個世界都染成了鮮紅的色彩。
被認定失蹤的亞伯伊釋爾被束縛在十字架上,他被桎梏住的兩隻手腕都被割開了,鮮血一直不停的在流,滴答、滴答……連線不斷的滴落在十字架上那個小小的血池中。
他的左胸上開了一個大洞,裡面沒有心臟在跳躍,黑色由胸口開始向周圍擴散腐爛。
他幾乎完全喪失了神采的眼睛在看見我的瞬間猛然燃燒起來,他咆哮,他怒吼,嘶啞可怖的聲音瘋狂向我襲來,“魔鬼!你這個該死的魔鬼!一切都是由於你!你這個喝著同伴的血吃著心臟才能活下去的惡魔!”
——門裡有一個惡魔——
手在發抖,再也抓不住那鮮血淋漓的劍,臂在發抖,再也揚不起它的弧度…是的,我在發抖,渾身都在發抖。
因為冷,很冷…整個身體,連五臟六腑彷彿都是貼在寒冰之上,冷得痛徹心扉……
一雙手臂從後面抱住我冰冷的身體,我聽得見聖儀一如往昔溫柔的聲音,感覺得到著他的手撫摩過我額頭的溫暖。
他輕笑著說:別怕,那是你的藥。他們的血,他們的心臟,都只是你的藥。
他溫柔的輕笑著在我耳邊說:他們的血,做成了你的藥水。他們的心臟,可以做成鮮紅色的藥丸。吃了那些,你才可以活到現在,不是嗎?
他溫柔的輕笑聲中洋溢著似水般的柔情:你這個殘缺的軀體,不完整的存在,必須要如此才能活下去,不是嗎?
我沒有說話,咬緊的牙在發抖,咯咯做響。
我很害怕,整個身體都因為恐懼而顫抖了起來。
我恐懼,我顫慄,卻只是在害怕自己的存在。
——門裡封著一個恐怖的惡魔——
是我嗎?
那個惡魔是我嗎?
這殘缺的身軀,這個殘缺的惡魔,是依*吞噬著血液和心臟才能活下去嗎?
那一個個消失在我身邊的人,那一個個出現在我眼前的‘異形’…我一次又一次殺了他們,殺了我誓言去保護的人——原來只為了讓我這個沒用的身體苟延殘喘!
“不!你是完美的!”一個輕柔卻異常堅定的聲音傳了過來。
金髮的女子,她凝視我的眼中,依然洋溢著那樣的溫柔和憂傷,那是令人看一眼就會心碎的溫柔和憂傷。
她說:殘,你是完美的!誕生的你比任何人都要完美。是聖儀大人!是他在你誕生昏迷的一瞬間取走了你一小塊的心臟,是他刻意使你變得殘缺——他故意拉斷了你的羽翼將你囚禁在這裡,只為了讓你離不開他!
她揀起掉落在地面的劍,抬頭看著我。她的眼,堅貞而決絕。
她說:殘,你是最完美的存在!
她用那把劍割透了自己的咽喉。
我猛然掙脫了聖儀的手,衝上去抱住她跌落在冰冷地面的身體。
她的身體是柔軟的,有著一種淡淡的清香。
我從來沒有抱過她,沒有吻過她。她是特別的,特別到我不願意去負擔她的感情。
儘管我很清楚她愛我,愛慘了我。
可是我不愛她,我需要她,離不開她,卻不愛她,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愛上什麼人。我只知道我不願意毀掉她那種近乎真摯的愛,不願毀掉我和她之間的溫暖。所以我閉上了眼,假裝什麼都看不見。
她吐出幾口鮮血,掙扎著還想說話:左眼……你被聖儀大人取走的,那一小塊心臟……被封在我的左眼……把它,吃下去……吃下去你就完美了……
我咬牙,牙中似乎要滴出血來:你沒必要這樣做!
千凝笑了,她一直都很美,只是她這一次的笑,卻美到令人窒息。
她輕笑著說:這是我活該,殘,是我活該,是報應!因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