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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部分

論是男人還是女人,自然都會想知道寫出《論女誡》的人是誰。於是訊息不脛而走——赫赫有名的青齊苻氏長公子苻長卿最近納了一位侍妾,名叫安眉,是一個有著低賤的胡人血統,卻才高八斗的美人。

在安眉聲名遠播之後,《論女誡》自然也傳到了苻公手裡,這篇離經叛道的文章使古板的老人家暴跳如雷——苻公無法想象這樣一篇煽動正室們和低賤的妾室爭寵的文章,竟然能夠瞬間蠱惑所有的人,天下難道還有比這更加本末倒置、譁眾取寵的事嗎?!

就在苻公被激怒發作前,“安眉”竟然又丟擲一篇《事舅姑》,措辭溫婉嫻雅,一時也被人傳抄開去,引為待嫁女子的閨中教條。文中提到“侍奉阿翁當謹言慎行,不敢直視、不敢隨行、不敢對語。如有使令,當聽其囑咐,不可違逆……”這幾句話生生打動了脾氣死硬的苻公,這才使他沒有話說。

此時白露園中,杜淑信手寫完一首閨閣詩,吹乾墨跡後散漫一笑,索性用水紅色的箋紙半遮住臉面,懶懶躺在榻上喘氣。小產後的身體尚未復原,使她每天都得花大半時間躺著休息,身子卻仍舊羸弱乏力。

想起《論女誡》在洛陽的風靡,杜淑便不屑一笑,對凡間女子的愚蠢實在無話可說。為什麼女人一定要一個男人來全心愛護呢?與其和女人爭寵,還不如……她微微沉吟,繼而冷笑,片刻後強撐起虛弱的身子,帶著詩稿慢慢往澄錦園走去。

這一段路杜淑走得極慢,卻沒有令白露園的婢女來扶持,雖然現在她在洛陽是紅人,但在苻府卻始終是形單影隻。過去是沒人樂意搭理,如今是沒人敢來逢迎——這位忽然開竅的安姬,在苻府的下人們看來,總透著一身令人望而卻步的鬼氣。

比起尚有情郎憐惜的安眉,如今杜淑的境況其實更堪憐,然而她從不曾露出一絲膽怯或者彷徨,只是微笑著獨來獨往,按部就班地做著自己的事。

施施然走進澄錦園,杜淑在婢女們通稟後脫屐登堂,滿面春風地走到苻長卿面前。

自從她小產之後,眼前這冷漠的男人除了派人照料她,便再也不曾露面,真是無情呢。杜淑心中嗤笑,表面上依舊溫順地行禮,在落座後將一疊詩稿遞到苻長卿面前,低垂的雙眼狀似不經意地滑過案牘,在瞥見調查大興渠亂匪的卷宗時微微一頓,卻又淡然移開目光。

苻長卿抬眼看了看杜淑,信手將卷宗闔上,拈起她寫的閨閣詩掃了一眼,在讀到“路出重霧裡,人來夕照邊。”一句時,心裡實在覺得精彩,嘴上卻仍是譏誚道:“如今你已經夠出名了,有這閒工夫,還是保養一下身體吧。”

“出名就要一鼓作氣,”杜淑笑笑,不理會苻長卿的譏嘲,徑自戲謔道,“世人淺薄,總是很健忘的。”

她的論調雖然偏激,但毋庸置疑的、的確合乎苻長卿的胃口。因此他終究忍不住會心一笑,隨即訕訕移開目光,不再反駁。

二人間的氣氛忽然有些尷尬,這時阿檀恰好走進內室,跪在兩人面前行過禮,脆生生地替張管家傳話:“少爺,昭王爺與季鴻臚上門來作客呢。”

“季子昂?”苻長卿一聽見這個人就不爽,頓時沉下臉將詩稿往案上一丟,冷哼了一聲,“他是什麼雞狗?也來見我……”

“少爺,季鴻臚如今與昭王爺過從甚密,是朝中炙手可熱的紅人,少爺就委屈一下去應酬他咯。”按說阿檀早習慣了自家少爺的口無遮攔,可這一次不知為何,他卻不安地瞥了一眼坐在一旁的杜淑,出言勸阻道,“人多嘴雜,少爺切莫隨便說話。”

阿檀對苻長卿說這話時,婢女們正在外堂烹茶,內室中只有杜淑一個人默不作聲地陪在一旁。苻長卿因著書童的反常心下微怔,旋即也醒悟——眼前的杜淑又不是安眉,他怎麼還信口道出心裡話?是應該自省的。

“你倒膽大,竟敢教訓我?”苻長卿訕笑著拍了一下阿檀的腦袋,在他的扶持下慢慢起身,“罷了,如今他以佞幸得寵,我可得罪不起。”

說罷苻長卿便緩緩往外走,自從杜淑小產那日他就丟棄了手杖,何況就算此刻左腿的骨裂還未復原,他也不甘心在季子昂面前示弱。臨出內室前苻長卿偶然回過頭,恰好看見杜淑動作艱難地起身——那是他何等熟悉的身影,一舉一動都曾牽動他的心,苻長卿略一猶豫,心底終是不忍,於是在轉身離開時冷冰冰地丟下一句:“行動不方便就慢些走,沒人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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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淑一愣,望著苻長卿匆匆離去的背影,片刻後嘴角不禁彎彎翹起。此時室中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