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一盒人參送給老頭,老頭堅決不要,連說與李波交情不凡,既是李波的丈母孃,那就跟一家人一樣;蔣罡媽媽想必是因為敬慕這老頭,也畢竟還是對著外人,這時倒沒有立刻與李波劃清界限;老頭笑眯眯地打量蔣罡,連贊“一對璧人,一對璧人”時候,媽媽也沒有反駁。
直到與李波一起將老頭送出樓門,在街邊等計程車時候,李波與他握手道謝,老頭連連道,“小李老師,何必這麼客氣。以後有什麼事打電話給我就是!”復又笑呵呵地衝他倆道,“什麼時候辦事,可別忘了請我吃酒!”
這‘小李老師’四個字險些讓蔣罡的眼珠子掉將下來,瞠目結舌之際,計程車來了,李波給老頭開啟車門,要提前把錢付了,老頭一推李波,“小李老師你這就跟我生分了!”
直到計程車遠去,蔣罡還發著呆沒有醒過味兒來,李波已經拉著她手,緊緊攥著,蔣罡驀然這樣子與他相對,眼淚險些下來,趕緊往周圍看看,想把手掙出來,李波卻不肯放手,蔣罡嘆了口氣,半天才道,“你怎麼認識的這位神醫?我怎麼覺得,怎麼覺得……”
李波笑笑,“還是3年前,他在我們科進修,歸我管。他其實歲數也沒有那麼大,工農兵大學生。不過頭髮白,樣子德高望重,在患者那裡信任度特高。挺有意思的。”
“可是,可是……”
“他呢,底子不行,當年本來幹外科,操作什麼都不規範,老大歲數了來我們這裡進修,其實就是渡個金,回來搞中西醫結合,我也明白他回來不能再幹外科,帶的時候比較放水,還跟周大夫那裡給打過點掩護,該他管的病人,做的操作,好些都是我就手作了。”
蔣罡聽著,瞪著他,還沒說話,李波已經無奈地道,
“我可不是存心找個水貨糊弄你媽。我事先給你爸打電話了,說你媽生氣呢,鬧脾氣,連控制血壓和甲亢的藥也不吃了,也不看病,不去醫院,似乎是……是因為我,把所有的西醫大夫罵了個遍,說當大夫的這麼作風紊亂,不到這個地方去看病。”
蔣罡動了動嘴唇,嘆了口氣,“我媽她就這麼個脾氣,脾氣上來了,就這樣,過後……”
李波苦笑,“反正不管過後怎麼著,這個病人她雖不是我的病人,卻是你媽,總得讓她常規藥物,常規檢查做了不是?你爸說你媽自己翻書,人家要自己治病,我問你爸翻什麼書啊,你爸就給了我些書名,還問我,可靠不可靠,我一看,這不是我那老學生出的麼?這人挺有意思的,進修回去,上了一級,也頂著正規醫學院的名頭,渡了層金,家裡也有搞中醫的人,自己能說,還說得特別符合廣大人民群眾的理解範疇,人呢,也還不錯,力所能及的對病人不錯,加上大概也會鑽營,這幾年竟然又上電視臺又出書講座,也不太真看門診當大夫了,四處講講。老頭挺有意思,一直念著我當年幫他過關的情分,到北京來時候,總要看看我,帶點你們家鄉特產。這回可不是巧了?我本來想查詢當年你們這裡的醫院大夫誰在我們那進修過,現在專業在內分泌的,一想,算了,就再好的大夫,你媽不見,也白搭,先把老先生請來,不管怎麼的,你媽非相信食療,咱就療著‘本’若能治好,都是食療的功效,順帶地,拿藥控制控制‘標’。”
蔣罡聽得又想笑,心裡又有點不是滋味,李波的語氣裡滿是無可奈何,也帶了些掩飾不住的嘲諷;蔣罡自己平時為了這個事情,也不知道跟自己的娘吵了多少回,自然也知道李波說得都是事實,且當真感動他下了這麼多功夫,花了這麼多心思;只是說不上來原因的,心裡還是難受,也有些許的茫然,媽媽能不能‘原諒’李波先不說,而李波,旁人都覺得他溫柔隨和,她卻知道,他若什麼事情真較真起來,卻是絕對難以妥協,這時聽見李波嘆了口氣,繼續道,
“希望你媽沒有被我真氣壞了。”
蔣罡抬起頭,瞧著他,“那你呢?有沒有讓我媽氣壞了?”
李波嘆氣,“只要你別怪我就好了。”
蔣罡苦笑,“我有什麼立場怪你呢?這事兒,怎麼也是我媽沒理。真要是怪,也怪我。我媽這人觀念特別古板,又特別容易為小事兒瞎琢磨亂擔心,所以從小,我都努力,凡是她不讓我乾的事兒,我就不幹,也沒啥大不了的,萬一有些可能讓她擔心的事兒,發生了,能不多嘴讓她知道的就不讓她知道。她特怕我跟男生不三不四,這個潔身自好絕對是對我教育的中心思想,我就儘量只跟女生玩兒,萬一有男生給我遞過個小紙條,趕緊在第一時間毀屍滅跡,並且從此把這個男生列入看見了要面無表情地忽視的黑名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