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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她看著金鑾殿上端坐的男子。兩鬢的銀絲竟然那樣的醒目。他才不過四十歲而已,錦衣玉食,華服美眷,卻已如此蒼老。一時之間她竟明白了他心中所有的苦。全天下人都恨他又怎麼樣?她想愛他。沒有愛情的人總是比其他人活得累的。一生中他真正愛過兩個女人——娘和柔福小姑姑。

一個冷若冰霜,一個若即若離讓人猜不透心思。他要了救命恩人一大家子人的性命,逼著娘嫁他為妻,卻換來一世的怨懟。於是他學乖,對柔福姑姑百依百順可是她卻選擇嫁了別人。

惶惶幾十年,娘終於等她長大成人,為了自由瞭解了自己的性命。而那柔福……竟是個假公主!爹下旨處斬的那個夜裡是不是也曾落過淚?愛過,傷過,是不是也曾經幽怨嘆息,上天的不公?

父皇。她眼睛溼潤的看著他。您還好嗎?恩?他一愣,隨即寵溺的笑。沒了辰兒陪朕下棋,朕倒真是寂寞了。後務部準備了你最愛吃的冬筍。還有啊,再過幾日便是除夕夜,朕遣人到海南去精挑了幾顆上好的珍珠,還有幾盆鮮豔的珊瑚都送到錦福軒去了,看看喜不喜歡?兒臣都看見了,很漂亮。趙辰雙看著他的眼睛。是辰兒不孝,時局動盪,皇奶奶也剛回宮裡,兒臣卻沒有侍奉父皇左右,為父皇分憂,真的……對不住。啟稟聖上,金國三王爺完顏錦已殿外恭候。宣!趙辰雙垂著眼睛。魏柯查到完顏錦的弟弟完顏亮在岳飛被處決的當天就返回的金國,而他還留在這裡的原因真的就只有她?如果是這樣的話,她想這次他是認真的吧。唉,事到如今,她倒寧願他對她是認真的,是真的愛,真的在乎。那樣的話,他才不會強迫她決定。月上枝頭的時候,趙辰雙一行三人去了天牢。君家的人竟然已經成了連她樂陰公主都要拿了父皇的金牌才能見到的犯人。

這個秦檜,不,這個完顏亮還真是謹慎。君家當然不是什麼心腹大患,他只是不想反抗他的人過的太舒服。他取了岳飛的命,奪了韓世忠的左膀右臂,只是要南宋王朝像條被拔了牙的狗一樣,無害的臣服在腳邊。然後好集中精神和兵力對付西北部正崛起的蒙古部落。略施小計就讓我大宋邊防線形同虛設,他兄弟二人是何等的聰慧,而我大宋官臣又是何等愚鈍?

沒辦法,誰讓世代良將忠臣都有一個共同點——只要忠義{炫書網}當胸,國難當頭,便可輕言生死?

下了一層又一層的守衛,他們才看見天牢的入口,這裡已經是地下約五十多米,出去的路上設有二十五道關卡,五百七十八名衛兵。重犯被關在最裡斷的隔間裡。這裡很暗,也很潮溼。常年不見光的緣故,陰風陣陣的,還夾著溼寒。牆上的火把時明時暗的閃著暈黃的光。讓她連沿路經過的牢房裡面的情形都看不清楚。終於,領路的獄卒停下。丁丁當當掏出一大串的鑰匙,開啟一個又一個沉重的大鎖頭。他嘩啦啦的拉掉纏在牢門上的粗重鐵鏈。用盡全身力氣般,拉開了只有半身高的門。趙辰雙一矮身走進去,進來這裡已經約有半個時辰,可是入了牢房,她還是適應了好一會才看清這裡的狀況。這是一間很大的牢房,君家的男丁四肢都被鐵鏈纏住,四條鐵鏈的尾端都被高高的釘進牆壁,人根本站不起來,只能狼狽的匍匐在地——冷硬,潮溼,冰冷的土地上。一排一十九人。右手邊是一間寬敞的鐵牢,關著女眷。她走過去站在門口。就看見了滿頭白髮的君老太君,少錚最牽掛的奶奶。嶽平康坐在她身邊,摟住她的胳膊,消瘦了很多,此刻正睜著一雙大大的眼睛看著她。

她的臉上已經不見了當日在君府的驕蠻和任性。家逢劇變,讓她一夜之間蛻變,成熟起來。也變得滄桑。趙辰雙知道那樣的痛苦,那是她母親用了一輩子的哀怨詮釋過的。君太君,看見趙辰雙睜大了眯起的灰色的眼眸。樂陰公主……趙辰雙微微一笑。太君,是我。您還好嗎?還好,還好。當日在蘇州她不願見太君的原因就是她認識她。當年她及笄,父皇宴請群臣,她和嶽王爺一起出席時,她們曾有同席之緣。可再想見沒想到竟會是這樣陰暗的場景。嶽平康聽見“公主”這兩個字的時候悲涼的笑。原來是這樣……其他人也都默默的看著她。趙辰雙回身找尋君少錚。哀婉的說。我一定不會讓你死的……像是嘆息,像是承諾。然後慢慢的在他身邊蹲下,伸出蔥白的玉手撥開了他臉上的發。她看見那男子黑亮的眼裡包含著許多說不出口的話。她幽幽的說。父皇準了你們其中一個人的性命給我。她回過頭看這一屋子裡的人,一雙雙視死如歸的眼,心中湧出難以抑制的疼痛。這些人哪一個枉死不會是他未來的噩夢?其實活下來的人比死去的更難受。可她執著的要他活。回過頭她對君少錚說。你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