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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君如伴虎,眾人心下雖知丞相地位危矣,卻也無法揣度帝王究竟會做到哪一步。

順帝拔劍起於亂世之際,根基不穩,多方隱忍壓抑,正因為深知預先取之必先予之的道理,所以大手筆的重用寵信親近之人,給予極致的特權,其後勢必有恃寵而驕者。然而帝王便是帝王,大勢具成,威嚴遽盛,種種受制於人或是心中怨懟猜忌便會無限拓大,縱而臣下忠心耿耿,畢竟功高震主。所謂飛鳥盡彈弓藏,誠然如此。

陸機一早便已料定這個結果,卻仍舊沒有及早抽身。正如陸澗玥所說,已是騎虎難下。不論他是否願意辭官歸隱,順帝對他的殺心已定,取之性命只是遲早問題。至於趕盡殺絕的原因,或是因為功高震主,或是因為陸機實在太聰明,匹夫懷璧,亦或是兩人關係並非如表面那般君臣和諧,不管是什麼原因,他最終只有死路一條。

陸機既定的命運其實是有一次轉機的機會的。那便是在夕源光大事未成,華清邀他離去之時,只要他去意已決,以他的人脈與智謀,夕源光無法強留。只是謀士與帝王的差別就在於,情之一字。陸機感懷夕源光知己之心,更加無法拋開往日的承諾,因而失去了逃離這個旋渦的機會。

至於以後,那便只是越陷越深。一旦他丟下手中的權柄,那邊意味著華清和他失去了最後的保護傘,昔日那些國破家亡的殘勢虎視眈眈,而帝王,樂見如此,退與不退,都是絕路。

那麼,這次的刺殺,究竟是帝王在促成,還是餘孽的報復,其實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結果已定。

府中亂作一團,燈火獨明的寢房,只得陸機一人從容沉默。

“主上。”屏圍外的下屬執著的單膝跪於地,臉上有著少見的急迫,“請跟屬下走吧。”

然而那燈下獨坐的青衣人,一身溫良疏淡,只是嘆息,“今日便是結局。漣青,你走吧,往後‘子夜’的所有人便跟著大小姐吧,記得替我保護好她。”

“主上,你不能……”

“我意已決,不必多言,去吧。”青衣的男子仍舊是堅決的口氣。

“主上!”單膝著地的人驀然抬頭,“夕源光如此絕情,您為何要如此成全他?縱使不願親手坐擁這萬里河山,亦不必自甘將頭顱奉上!屬下不明白!亦不願!”

“漣青,我再說一次。馬上離開。”

“主上!”漣青滿臉桀驁,“請跟屬下離開!”

“固執如此,真是……”陸機笑了笑,滿臉無奈,“好吧。”

漣青一笑,透出不可置信的欣喜來,全身一鬆。

“習硯!”青衣的陸機卻突然露出古怪的笑容來。

剛剛鬆一口氣的漣青未覺有異,正準備催促幾句,陡然直覺腦後有風,未來得及回頭便覺頸邊一痛暗叫不好就失了知覺。應聲從暗處掠出的黑影敲暈了人,便徑直拖了軟綿綿的漣青,縱身一躍到了院牆上,一聲唿哨後便又跳出,中途幾個躲閃,幾個起落間消失在夜裡。身後跟著幾個聞聲撤離的高手。

總算走了,陸機憂鬱的眼半垂著,若有所思。

早晚結局都會一樣。

這世上聰明的人何其多,他並不是聰明絕頂的那個。

謀士的價值僅限於此,留著終會成為阻礙。國士遇之,國士報之。

卻還是覺得悲涼。

他的師父傾盡心力將他培養成才,一生所求只要他還天下一個太平。他無法拒絕。

然而一入紅塵,便再難抽身。他的手,看得見的是縱橫交錯的紋路,看不見得是,累累血腥。

他傾心助夕源光打拼天下,還天下清明,可是,卻一生都沒遇上能換他心頭安寧的人。

這原來就是命。

也罷,已經累了,他日所欠,今日已還,就停下來歇息吧。

而,夜黑風高中,華清策馬一路奔來,心頭狂跳不已。

“這一次,他要怎麼逃過呢?”孩童的聲音脆如珠玉,卻冷如寒冰。連那臉上也是事不關己的漠然,無比諷刺的好奇映在那唇角眉梢,所有的所有,都讓華清失控。

拿著陸澗玥遞給她的薄薄一紙,她不得不震驚。

即使知道那上面的內容,那孩子也是平坦的可怕,“大師兄的凌海閣訊息永遠是那麼靈通。皇帝要下手了,可惜這些給他做刀子使的高手們啊,逃不過兔死狗烹的下場。那麼,你要準備怎麼做呢?”

只一句,華清便已知道,如今已是再難回頭。

她做了平生連自己也想不到的決定,竟然明知死路,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