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笑。
有輕微的動靜聲。有人扭開了牢門。一股冷香攜著陰涼的風快速的接近到他面前。
他仍沒有睜眼,靠著椅背靜靜,似乎睡著。
一股大力突然將他拉起甩開,粗暴中顯出那人的不耐煩和氣急敗壞。
“什麼廢話也別說!趕緊給我跑路!”略有些沙啞的聲音暴躁的響起。
被扯的有些踉蹌的慕容奕玦站定了身子睜開眼,失笑。
那個黑衣的女子已經一頭歪道在他的椅上,沉沉入睡,暗淡的光線在她眼睫下透著濃重的陰影。他低下頭,薄薄的雙唇觸到她閉上的有著疲倦之色的眼,輕而溼熱的一吻落下。
縱然他們之間會成死局,可是她還是來了。
他或許不是最瞭解她的那個人,可是他卻一定是那個瞭解她弱點的人。她無情,卻尚未做到絕情。
所以,只要牢牢地抓住她對自己尚有的一絲情分,讓她多欠他一點,以她的驕傲,他決不會被拋下。她不肯給承諾,那麼他就自己為自己爭取,逼得她不得不做出選擇,要麼徹底的不理他的死活,要麼將他拾起納入羽翼,從此再也不能丟下。
他就是要一個這樣的允諾,永遠可以纏著她,永遠是她的責任。因為他知道,這事一過,她必定與他再無瓜葛,成為永遠沒有交點的兩線,越走越遠。
傳聞中的慕容奕玦,驚才絕豔,朗朗灼目,如桃花一般引人留戀。可是隻有他自己知道,慕容奕玦不過是個披著漂亮皮囊除了陰暗一無所有的人罷了。
傳聞中的慕容奕玦,不幸罹患重症雙腿殘疾,世人憐憫喟嘆。可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不過是在爾虞我詐手足相殘中慣有的把戲罷了。
他就勢屈服,作著弱者的姿態,博取了世人的嘆惋與憐惜,也矇蔽了仇視嫉恨他的兄弟們。殘了雙腿的慕容奕玦再也成不了威脅,所以他從局中的棋子變成了冷眼旁看的觀者。與當年的陸澗玥一樣,他遊離在時局之外。無人將他堪透。
也許並不是只有他自己知道。慕容奕玦俯身抱了椅上已經入睡的女子,輕卻牢的穩在懷中,冷香泛著幽幽的一種似慰藉的東西鑽入心肺。他望了望懷中安眠的女子,臉上突然間無比平靜滿足起來。這個人,什麼都知道卻從來什麼也不說,只由著別人去猜,即使再怎麼無情,卻始終做不到徹底的冷心絕情。她舍不下手傷害無辜。
鬱離靜靜的站在門外,看著傳聞中雙腿疾廢的慕容公子抱著自家主子穩穩的行來,天藍色的袍角盪漾,如湖波一般暖熨人心。
桃花一般的眼睛溫良疏淡,似春風般宜人。
多麼好的美男子啊。鬱離偷偷的瞟了一眼,朝著出來的人微微躬身打手,示意前行。
“馬車已經在城外候著了,慕容公子。”
慕容奕玦微微一笑,整個陰暗的地牢似是突然間幻化成了桃源仙境般迷離美麗。剎那間,那能令天光失色的一笑,賽過了海域的三月花開,賽過了齊業草長鶯飛的廣闊。
似是有什麼東西徹底的被釋放出來,有什麼東西又徹底的被消失殆盡。最後只剩下一種名為溫朗的嵐光。
天藍色衣袍的公子抱著黑衣的女子似風般溫朗的拂過陰暗的通道,旋部的人紛紛隱秘笑著側目。
或許,不久,他們的主子,海域的殿下,會有一場曠世婚禮了。
內衣
第八十二章 遠走
晃晃蕩蕩中,九凌睡得極不安穩。
恍然睜開眼,已是身處車廂之內。她好好的躺在車廂裡的軟榻上,車裡點著暈黃的燈,天藍色袍子的男子正在燈下安靜的看書,間或會往這邊看來。
她假寐了半響,終是沒辦法在惡劣的路況上妥協。救人救的太不低調,沒辦法,跑路的時候自然沒有康莊大道給你走。她微微皺了皺眉,實在沒辦法理解自己為什麼大老遠跑來救這麼個麻煩。
外間天還沒有亮,車簾晃盪的一角飄飄,外間的夜色似乎都跟著湧了進來。
“走了多久了?”她慢慢爬起身,聲音有點疲憊沙啞,早已不復宴會上那般虛張聲勢。
“你醒了?”聞聲趕緊放下書的男子,從一直溫著的小爐上執了茶壺倒了盞熱茶遞給她。她看了看眼前的人,沒有吱聲,接過茶盞抿了幾口潤喉,稍微覺得舒服了點。
“已經走了有三個時辰了。”慕容奕玦接過她放下的茶盞,坐在女子身側,“此處是極為隱秘的小道,我父親他們並不知道。”
那就是說暫時不會被追蹤到。很好。她微微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