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了摸鬍子,老學究老懷於心,耐心的為鬱離解惑,“殿下舉頭望天,那是在暗示君以天為貴啊。能有這番覺悟,陛下必定十分欣慰啊。”
“就這樣?”鬱離臉色青白交加,太傅大人猶自一手指天侃侃而談。“此天亦非莽莽蒼天,君人者以百姓為天,殿下所表的是君以民為貴的至理。果然是明君之選啊。”
明君之選?君以民為天?他家主子有這種覺悟麼?她像這樣的人嗎?她明明是望著天神遊太虛去了,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高深!
鬱離臉色青灰,目有暈眩的衝動,捶胸頓足也表達不出此時內心的悲憤,太傅大人,您的想象力太豐富了……
九凌殿下,這烏龍鬧的,可真是有水平啊。
鬱離撫了撫額上暴出的十字結,汗顏無比。
筆記本
第一百零一章 北定侯
寂靜的禪院裡,偶爾有一兩聲落子的脆音。
黑衣的公子坐在蒼老的和尚面前,空谷幽蘭般高遠清淡。指尖的黑子反襯出好看的膚色。
和尚偶爾投注過去一眼餘光,那黑衣的公子跟那人一樣,總是讓人摸不出半點思緒,不由的在心中暗道一聲孽障。
繞來繞去,他這棲身於佛門的宗師也難以倖免的被少主人扯進了紅塵。這過眼的人物越來越多,也一個比一個都不簡單,找來找去,這樣天資獨勝的人,為什麼就偏偏凡心太重?天下何其大,卻沒有一個能讓他和尚看上眼又能傳承佛門衣缽的。
此身都已百年了,難道就這樣無以後繼的走了?佛祖啊,找一個差強人意的徒弟和信徒,真這麼難麼?
哎。老和尚喟然長嘆。
做了佛祖的食客,轉眼百年就要塵歸塵土歸土,沒有付清棲身的租金,恐怕死後也不得安寧吧?人在世道上飄搖,終是要還的。
對面這位,心智靈動神識空明,樣樣都符合他的標準,{炫}只可{書}惜{網},入了魔障。
看上去不食人間煙火的遺世獨立,骨子裡還是跟少主子一樣的人,即使不說話,氣勢也堪比別人雷霆萬鈞。
他有那心渡化,也沒膽子開口。
“大師,不落子麼?”黑衣的公子指尖敲了敲案桌,漆黑的眼如籠在薄霧中,朦朦朧朧不知藏著什麼秘密。
“哎,神遊了,慚愧慚愧。”老和尚摸了摸光腦袋,訕訕。
黑衣的公子一笑,不置可否,恍若薄綃微霽。和尚臉上沒多大不好意思的表現,拿了老眼細細看棋盤走勢。
片刻拈起一子落在一處,覺明不經意的提起話題,“言傳風公子此次回來是進宮受封的?”
“然。”黑衣的風簡墨答得矜持。
和尚又有嘆氣的衝動了。萬丈紅塵深又深啊。這位人才,汲汲營營的,又是為什麼看不開的理由?
北地自蟲災氾濫,著實亂了良久,京城那檔子連串的破事兒攪得昏天黑地,誰也沒顧得上去管那地方的怨聲載道,都忙著搶飯碗的搶飯碗,保官帽的保官帽,謀宏圖的謀宏圖,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幸,好歹有著大軍安分的在潼關壓制著西綏叛軍,否則,那才叫一個五彩繽紛啊。
這方皇帝的人選終於確定了,這才想起了北地那些可憐的百姓。一查探,早有人捷足先登了。災情救了,局勢安定了,民心也收了。
北鏡的千千萬萬老百姓只知道有‘神仙公子’,還真不知道大順掌權的又換上哪位皇子了。天地君親師,這排列,很明顯在回過氣兒的黎民眼裡,已經不對勁了。救命恩人神化以後自然還比不上天地,但起碼的,絕對重過新出爐的一國之君。
心思簡單感恩戴德是含蓄的說法,露骨點,那叫愚昧。
一國之君若是在自己的子民眼中恍若無物的話,那就證明,政權有危險了。
以夕桓洛的腦子,自然不可能一聲令下來個大軍壓境顯示君威。人家還不是叛軍呢,自然也談不上什麼佔地為王之類的大逆不道。救了你的黎民百姓,白花花的銀子流出去穩了你的江山,即使人家心懷不軌,名不正言不順你敢下手明晃晃做掉麼?
有個詞,叫做招安,當然這詞大半是用在土匪身上的。但與夕桓洛的策略算得上異曲同工。
長期的調查與密探,聞名天下的神仙公子風簡墨飄飄然遺世獨立,出塵無邪幾乎到了羽化登仙的境界。
暫時的掛個名頭試探試探,最佳解決辦法。
若這位天仙公子接受詔令主動回京生受冊封功賞,那邊證明人家有歸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