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漏進來,只能勾勒出他的輪廓,好像一不留神要就湮沒在黑夜中。
她赤腳下了床,耳邊的聲音逐漸清晰。伸手去推窗,蔚景臣按住她的手。
“別看。”他聲音很輕。
黎笙皺眉,她還不是很清醒,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臉。只覺得外面的聲音撓著她的心,她甩開他的手,推開半扇窗戶。
地上的那個,一動不動,應該不能稱為人,而是屍體了吧,黎笙心想。剩下的一個人,揮舞著手中的劍,被兩人圍著,大約也快要被殺掉。她出神的看著,直到那個黑衣人被刺穿。
殺人者俯下身檢視了一下,向這邊看來。
蔚景臣開門出去,對那兩人說了些什麼。
黎笙走到門口,外面的光亮讓她終於能看得清楚。地上有鮮紅的血,蔚景臣的裡衣是淡淡的白,那兩個侍衛的臉是模糊的灰。
她這些日子以來混在青樓,他也不出門,整天在屋子裡看書,想事情,和她說說笑笑。她幾乎忘了他是個怎樣的人,忘了那滿地的侍衛的屍首。其實,留在她記憶裡的,讓她感到莫名害怕的,不是那日他們九死一生的墜崖,而是當她醒來的時候,他看著她的目光,似乎是火與水的交融纏繞,又好像是一半光明一半黑暗的存在,他眼中好像什麼都沒有,然而那目光卻緊緊的抓著她,讓她無路可逃。
蔚景臣交待完了,轉身向她這裡走來。
她定定的看著他的臉,透過那層易容的平凡相貌看他真實的、俊美的、溫柔又冷漠的臉。
蔚景臣掩上房門,拉著黎笙回到床上
他嘆了口氣,說道:“不讓你看,你偏要看,可是嚇到了?”
黎笙搖搖頭,她用少有的認真表情對著他,開口道:“在你眼中,人命就是那般的輕麼。”
蔚景臣面上絲毫不變,平靜的說:“人命分很多種,今天你看到的,就是一文不值,隨時可以被奪走的。”
“你殺過人吧,一個生命在你手裡漸漸消失,是什麼感覺。”
蔚景臣握了下她的手,道:“你為何不自己試試。”
黎笙看著自己的手,輕輕的說:“其實我明白,你不殺人,就要被人殺掉。我們是不同的人,我只想活得自在,我希望我不會有殺人的機會。”
“可是如今,你在我身邊,怕是很難避免殺人了。”
黎笙抬頭,擠出一個笑:“我是個膽小的侍衛,忠心什麼的也沒有多少。要是有人來殺你,我跑掉就是了。我沒學什麼厲害的功夫,唯獨輕功學的好,逃命是沒什麼問題的。”
蔚景臣拿起她的手,鼻子貼上去,蹭了蹭,又放下,淡淡的說:“天色也不早了,睡吧。”
晚睡自然晚起,黎笙醒來時中午都過了,她肚子有點餓,便喊了小丫頭進來,給了幾吊錢,出去買包子給她吃。
蔚景臣已經端坐在桌前,拿起一本書在看。
黎笙洗漱完了,湊過去,悄悄的說:“你起得早,應該吃過午飯了吧,包子我沒給你帶份。”她盯著蔚景臣,盼望得到他不餓的答案。
蔚景臣掃了她一眼,說:“我不餓。”
黎笙滿意了,她又看向窗外,有小廝在掃院子。地上什麼也沒留下,沒有紅色的血,昨夜的事似乎是她的夢。
“收拾的真乾淨啊。”她冒出來這麼一句。
蔚景臣聽著她由衷的讚歎,眉毛動了動,拉她在懷裡,低聲道:“別想了。”
黎笙瞥了他一眼,低頭也不說話,進來倒水的小丫頭見了有些害羞,連忙出去了。
徐增用袖子擦了下額角的汗,訊息傳回來,說好也不好,管家面無表情的想著事情,他覺得很難辦。
“派了兩個高手,沒能回來麼,屍首可找到了?”
“還沒有。”徐增回道。
“看守的這麼嚴,想來應該是我們要尋的那人了。”管家眼中閃過一絲狠辣,吩咐道:“多派些人盯住了,找機會下手,要活的。”
黎笙喝了一大口冰的酸梅湯,總算減輕點熱度,她無聊的看著外面,初到青樓的新鮮勁已經過去了,她現在懶得出去晃悠。自從上次那王公子的事情後,她又不小心遇過幾次別的客人,被纏的很不耐煩,索性成天躲在屋子裡和蔚景臣大眼瞪小眼。刺客的事情過去後,李牧羽來了兩次,黎笙隱約嗅到些不尋常的氣味,可是,她想,管他呢,讓他們自己去折騰吧,反正自己不過是個打醬油的罷了。
蔚景臣放下手中的書,看黎笙呆呆的小臉,想了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