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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種冷餐會,實則是相親會,我可沒心情立在那裡冒充貨物,等待太太小姐們給我估價。這一次的任性多少也算是有了價值。
不想才回到京城進了家,立刻引得父親劈頭蓋臉一頓臭罵。哈,我就這麼不招人待見麼,自小沒了親生的娘,被母親當成親生兒子養到這麼大,母親似乎對我比對另外的兄弟還好些,卻唯獨到了父親這裡,怎麼總像恨我恨到骨頭縫兒裡?
他是不願意回想他年輕時犯下的錯兒吧。我每每出現在他眼前,他肯定都會想起來當年的失足。喜歡上個女戲子沒所謂,給她花些錢也沒所謂,怎麼倒令那麼低賤的一個女子,偷偷摸摸生出來他的骨肉?
或許是我的臉龐上帶著親孃的影子。自小祖母就說,我比兄弟們長得好,我問她這是為什麼,祖母說我隨了祖父。我那時候年幼,聽了這話還挺自得,既是隨了祖父,祖母當然會認為我是最好的,不是麼。
後來我才知道,也許我是隨了親孃。母親也許長得不如我親孃漂亮,要不然三哥怎麼會長了一張大嘴,我的嘴唇卻比他好看多了……
可是母親也不是大嘴啊,父親、祖父和祖母都沒有一張大嘴,全家的兄弟姐妹也沒有一張大嘴,三哥這是隨了誰?
見父親罵我,四妹妹善解人意的喚我送她上學,並緊著催促說,再不趕緊走就該遲到了。家裡的兄弟姐妹都對我很好,哪怕我平日裡像個悶葫蘆,他們也從來都不吝嗇對我表達關愛。
到了京華女學門口,我就把兜裡的一把零錢都掏給四妹妹。我不善於像她們那樣表達情感,可是偶爾幫補些零用錢,我還是能做到的。
也不知道從哪裡飛出來兩個膀大腰圓的臭小子,跑到我身邊就飛腳踹我。聽四妹妹哭笑不得的喊起來,我才知道他們是她認識的。四妹妹什麼時候認識了這種街頭小混混?
等四妹妹的好友金熙也匆匆跑了過來,說那兩個都是她表哥,每天護送著她上學來,然後再跑著去自己的學堂,我對那兩個渾小子也沒了火氣。表哥對錶妹這般好,又捎帶著護起四妹妹來,我倒沒他們做得多呢。
“他們倆是親兄弟嗎?”四妹妹和金熙攜手離去,我對著她們的背影問道。
金熙頭也不回,聲音卻清脆得像百靈鳥兒一樣:“他們是族兄弟”
族兄弟之間感情還這麼好,真令人羨慕。
就是這天開始,我知道原來我一直都錯了。我總在自怨自艾,兄弟姐妹對我好,我總以為他們是可憐我,從來都不上趕的也對他們好一些。
父親要送我出國留洋,我也因為不好意思花他的錢,早早就拒絕了,是我總把我自己當成外人呢……
這天建安和長青都要來,他們都是我和二哥三哥自小的玩伴兒,我也沒法子躲了,只好踏踏實實留在家招呼他們。建安眼尖,到了我們家就瞧見了四妹妹養的幾盆草,得知那幾盆草是金熙送的,他便鼓動我找金熙談談,被我一口回絕了。
後來家裡又開冷餐會。建安到了之後,抓住我就不放手了,死活拉著我上樓詳談,說的還是那些事兒,就是要我出頭,跟金熙那個小姑娘談談生意合作。
她還是個小孩子好不好?跟小孩子談生意,還不如叫我陪她踢踢毽子看看小人書
誰知金熙就在門裡邊。陽光從窗外照進來,把她的側影鍍了一層金光,額頭和鼻子的曲線都分外好看。不知怎麼的,我只覺得臉紅心跳,喘氣也快了不少。
建安知道她就是金熙了,幾步上前就要跟她握手。這人怎麼這麼不老實呢,他馬上就要跟二妹妹訂婚了,怎麼還見到個女孩兒就朝前湊?
好在金熙並沒給他好臉兒看,我在心裡笑個不停。這佟建安,總標榜自己是留洋回來的,談吐衣著都甚是得體,還自以為女孩兒看見他就邁不動步,其實完全是自作多情。如今也吃癟了吧?我早就說嘛,那姑娘還是小孩子,她懂什麼?
我下樓的時候,卻見金熙一個人獨自坐在角落裡,她臉上的那種神情,怎麼倒像個看透一切紅塵世俗的老人家?
不對,也許是我看錯了,她只是個小孩兒而已,怎麼會有那麼深奧的表情。可不是麼,再轉眼時,她已是一臉的落寞,就像我自己單獨相處時,想事兒的模樣,我的心不由一陣揪痛。
我當時立刻轉頭回了樓上,也許只因我不想看見這種神情,也不想看到這麼一種相類似的身份,這些總叫我想起我自己。
呵,這也算同病相憐吧,其實我當時並不知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