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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

。”慕容夫人道:“這孩子……唉……”正說話間一抬頭,見慕容清嶧回來了,只見他臉色蒼白,於是安慰說:“瞧那樣子還早,你別擔心。”話雖這樣說,慕容清嶧只是坐立不安,困獸樣地在那裡踱來踱去,不時向樓上張望。

意密絃聲(2)

入夜後下起雨來,過了午夜,雨勢越發大起來。只聽得窗外樹木枝葉簌簌作響,那風從窗隙間吹來,窗簾沉沉的,微有起伏。慕容夫人只覺得身上寒浸浸的,回頭輕聲叫用人,“叫他們將壁爐生起來,手腳放輕些,別吵到素素。”又對錦瑞、維儀道:“你們兩個先睡去吧,這會子也落了心了。”維儀低聲笑道:“這時候叫人怎麼睡得著?總得等她們將孩子洗好了,抱出來咱們瞧瞧才睡得著。”

壁爐裡的火生起來,紅紅的火光映著一室皆溫。慕容夫人見素素是精疲力竭了,睡得極沉,幾縷髮絲粘在臉上,額上還有細密的汗珠,雪白的臉孔上只見濃密黑睫如扇輕合。一抬頭見慕容清嶧目不轉睛瞧著素素,不由又輕輕嘆了口氣。

護士小姐抱了孩子出來,維儀首先接過去。輕輕“呀”了一聲,說:“三哥你瞧,這孩子五官真是精緻,長大後定然是個大美人。”慕容夫人微笑道:“她爺爺已經打電話回來問過兩次了。”錦瑞“哧”地一笑,說:“父親終於做了爺爺,只怕高興得會提前趕回來呢。”又說:“老三,你是不是高興傻了,連話也不說一句?”維儀卻道:“我知道三哥,他為生了女兒在賭氣呢。”慕容夫人道:“女兒有什麼不好?明年再生個男孩子就是了。”又說,“咱們別在這裡了,看吵醒了素素。孩子你們也看到了,快回房去睡吧。”

她們走出去了,慕容夫人又囑咐了護士幾句,這才回房去。孩子讓護士抱去了,屋子裡安靜下來,素素昏昏沉沉,只覺得有人輕輕握住自己的手。那手是極暖的,叫人貪戀。她以為是慕容夫人,矇矓裡含糊地叫了一聲:“媽。”又昏昏睡去了。

慕容清嶧久久凝望著她,她的手還輕輕擱在他的掌中,柔軟微涼,只有此時,只有此刻,他才能肆無忌憚地看著她,她才不會避開他。她受了這樣的苦,不曾對他吐露過一句,不曾向他傾訴過一句,甚至,對著慕容夫人,也強如對他。

手伸得久了,漸漸發麻痠軟,他卻盼著天永遠不要亮,這樣的時刻,可以再長久一點,再長久一點。

慕容灃公事冗雜,第三天才回到雙橋。慕容清嶧去書房裡見他,只見侍從在一旁研墨,慕容灃正擱下筆,見他進來,說:“你來得正好。”慕容清嶧見宣紙上,寫得四個字,輕輕念出聲來:“慕容靜言。”知道出自《詩經》中的“靜言思之”。慕容夫人在一旁道:“好固然好,就是太文氣了。這兩天大家都叫她囡囡,這個乳名看樣子是要長久叫下去了。”

慕容家族親朋眾多,慕容灃素來不喜大事鋪張,但此番高興之下破例,慕容夫人將彌月宴持辦得十分熱鬧風光。囡囡自然是由素素抱出來,讓親友們好生瞧上了一回。大家嘖嘖讚歎,汪綺琳也在一旁笑吟吟地道:“真真一個小美人胚子。”又說,“只是長得不像三公子,倒全是遺傳她母親的美。”維儀道:“誰說不像了,你瞧這鼻樑高高的,多像三哥。”汪綺琳笑道:“瞧我這笨嘴拙舌的,我可不是那意思。”只見素素抬起眼來,兩丸眸子黑白分明,目光清冽,不知為何倒叫她無端端一怔,旋即笑道:“三少奶奶可別往心裡去,你知道我是最不會說話的,一張嘴就說錯。”

宴會至深夜方散,慕容清嶧送完客人上樓來,先去嬰兒室看了孩子,再過來睡房裡。素素還沒有睡,見他進來,一雙黑漆漆的眼睛,如最冷清的星光,直直盯著他,不怒不哀,卻叫他又生出那種徹骨的寒意來。這寒意最終挑起本能的怒意,“你不要這樣看著我,我說過不碰你,這輩子就不會再碰你!”

她的眼如深潭裡的水,平靜無波。許久,如常緩緩低下頭去,像似鬆了口氣。他心裡恨毒了她,她這樣對他,毀了他的一切。以後的半生,都會是這樣無窮無盡的絕望與殘酷。她輕易就將他逼到絕路上去,終究逼得他冷冷地說出一句話來,“你別以為可以如意,將我當成傻子。”

她重新抬起眼來,仍是淡然清冽的目光,彷彿如月下新雪,直涼到人心裡去。她終於開了口,說:“你這樣疑心我?”

他知道她會錯了意,但她眼底泫然的淚光終於令得他有了決然的痛快。她到底是叫他氣到了,他寧可她恨他,好過她那樣淡定地望著他,彷彿目光透過他的身體,只是望著某個虛空。對他這樣視若無物,他寧可她恨他,哪怕能恨得記住他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