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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部分

,“為什麼?”

她說:“我要嫁的人當然是最好的,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這樣的話,他已經聽得習慣了,也許從她剛知道人長大了要結婚開始,她就始終一本正經地說:“林靜,我要嫁給你,一定要嫁給你!”

她在他面前說,當著許多大人的面也這麼說,小小的一個女孩子,斬釘截鐵地說著一輩子的承諾,大家都被逗笑了,開玩笑的時候便說她是林家的小媳婦。林靜也笑,可是他看著她跟那幫野孩子玩瘋了之後變得紅撲撲的臉,不禁懷疑她到底知不知道“嫁給你”的意義。

六歲的時候,她的理由是,“孫阿姨做的菜真好吃,媽媽說我不能嫁給林伯伯,也不能嫁給孫阿姨,我只能嫁給你。”

琴瑟在御 莫不靜好(上)(2)

九歲的時候,她說:“我看著張小明這些臭男生就想揍他,林靜,還是你好,我就想跟你結婚。”

十四歲的時候,她扯著他的衣袖,“你要等我,我很快就會長大。”

他一直笑而不語。

她十七歲那年,他寒假回家,帶她到城隍廟逛廟會,她從小就喜歡往熱鬧的地方鑽。他去買水,一轉身回頭已經不見了她,最後在廟後的大榕樹看到她的背影時,隆冬的季節,林靜發現自己額頭上居然有汗水。

他走過去問:“微微,你幹什麼?”

她在專注地把寫著兩人名字的錦囊用紅線拴在樹枝上,聽見他的聲音,回頭著急地說道:“你比我高,你來系。”

“系那麼高有什麼用?”

“高一點才不容易碰掉,等我們結了婚,是要來還願的。”

她說得那麼理所當然,林靜不是第一次聽到她這樣的論調,不知道為什麼,這一次他沒有笑,在踮起腳尖系紅繩的時候,他好幾次都打不好那個結。

小飛龍終於考上了跟他同一個城市的大學,她上火車的前一天,林靜把那張寫著“我的小飛龍”的照片夾到了她送的那本童話書裡。這些年,很多話都是她在說,可是,有些話必須由他來開口,他只說一次,就是一輩子。

那天晚上,他接到了一個電話。掛上了電話,他才知道從剛才那一刻起,他的世界顛覆了。

“宜言飲酒;與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靜好。”多麼動人的誓言,原來是他最敬愛的人和另一個女人渴望的天長地久。他所擁有的“全世界”最幸福的家庭原來是個笑話,那這個世界還有什麼是值得堅守的?

他忽然害怕即將來到他身邊的小飛龍。

琴瑟在御 莫不靜好(中)(1)

林靜站在醫院病房的視窗,輕輕撩開窗簾,午後的陽光便急不可待地刺了進來,讓他皺了皺眉。這陽光也投映到床上的病人臉上,原本就睡得極不安穩的病人發出了幾聲無意識的呻吟。他走過去,坐在床沿,看著被病痛折磨得形如枯槁的那個人,哪裡還像他儒雅強健的父親。

美國拿到學位後不久,林靜就接到了媽媽的電話,說爸爸病得不輕,讓他儘快趕回來。回國之後的大部分時間林靜都陪在醫院裡,林介州何止是病得不輕,肝癌晚期,癌細胞擴散了之後,他的生命實際上已經走到了最後一段。

每次林靜這樣看著病床上身體每況日下的林介州,他都在想,這還是曾經被他視為偶像和楷模的父親嗎?為了和那個女人的一段見不得光的感情,他把好端端的一個家毀了,事業也不要了,名譽也不要了,最後連健康都無可挽回,到了這一步,能留住的又有什麼呢?生命比愛情還脆弱。

林靜的媽媽還在職,工會的工作瑣碎而繁雜,每日忙得不可開交。她在丈夫生命垂危的時候大度地原諒了這個背叛了她的男人,卻也不可能再日日守在床前。林靜理解他媽媽,這種時候,林介州生或是死對她來說都是種折磨。

醫生也表示束手無策後,林介州陷入昏迷的時間越來越長,即使在醒過來的時候,意識也越來越混沌。很多次,他定定地看著林靜,問:“你是哪個部門的?”又或者,“林靜為什麼還不回來?”能夠認出林靜的時候,他就一再地重複著一個地名,“婺源……婺源……”

婺源,林靜記得這個地方,幾年前,他曾經答應小飛龍要陪她一起去那裡,重遊見證過她媽媽愛情的地方。諷刺的是,他當時沒有想到那個地方對於他父親來說竟然有著同樣的意義。

終於有一次,林介州把枯瘦如柴的手覆在林靜的手上,聲音微弱但字字清晰,“林靜,在我死後,把我的骨灰帶到婺源,灑在李莊村口那棵槐樹下,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