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仁點了點頭。
雲初臉色一白,是她太天真。白羽軒這個人,做事向來考量周全,事後也絕對不會留下任何痕跡。她以為,給了她面具是讓不殺不問。實際上只是拖延時間罷了,定然是張大仁和林向南接觸,確認了她與林向南是舊識。這才真正的下了殺手。
本以為不看箭矢,就可以自欺欺人。
“先生。”
人已經挖了出來,蘇子墨推開一步,雲初緩緩上前。她盯著張大仁已經漸漸灰敗的眸子,替他分好散亂的頭髮,剝掉混雜的泥土,一字一頓,輕且有力的說道:“張大仁,活下去。”
張大仁似是搖頭,已然放棄了希望。
雲初緊緊握住他的手,本就體寒的她,也不比一個將死之人暖多少:“張大仁,全古銀最好的大夫在這裡,你想死也容易。”
張大仁腹部被開了個洞,止了血高燒不退。風菱正在一旁照顧著。雲初抖了抖身上血淋淋的白衫,坐在草地上,看著滿天星光。
“先生為什麼要救他?”蘇子墨站在她身後問道。
“沒為什麼。”雲初淡淡的回道。
“先生早就知道風菱會來。”已經不是問題,而是一直沒找到機會說,“若不是子墨親手將康家這段秘辛挖出來的,昨夜也會被先生的話打動。”
雲初也不想接話,反正她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先生真的讓人不明白。”蘇子墨笑道。
雲初轉過頭,看著這個男人,夜色如幕,而他就像是要和這夜色化為一體。
“我越來越離不開你了怎麼辦?”雲初問道。
蘇子墨笑了笑,淡淡的笑意若有似無:“先生這麼說,是要打發子墨回去了。”
雲初點了點頭,轉過身去繼續賞月。
十日後。
雲初遙遙的看著前方肅殺的將士,軍中早就在傳,主帥病死在了從帝京到駐軍大營區區五百里的路上。但顯然,沒有一個人在意這個將軍。
有這樣的傳聞,就是證明那個穿著和她一樣盔甲的男人不知被誰識破,像張大仁一樣被拋屍荒野了。這樣看來,其實雲初跟白羽軒實在沒什麼差別,為了自己,送幾個人去死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
雖然雲初本就沒皺眉的習慣。
那是極其疼痛時才會出現在雲初臉上的表情。
“什麼人!”巡守計程車兵終於發現了迎面而來的馬車。駕馬的是個英氣勃發的年輕男子,膚色白嫩的倒是極像女子,只是眉宇間武將的肅殺已經讓巡守計程車兵萌生了敬畏,完全忽略了她可能是個女子的想法。
“皇上親封,三軍總帥。康將軍的馬車。”風菱壓了壓聲音道,其實昨夜雲初就抖出了很多稀奇古怪的小藥丸,最大的那一瓶子,全是苦的要死,吃了以後嗓子啞的如同鴨子的藥丸。一顆藥效六個時辰。風菱這才隱隱覺得,自己似乎早就被算計在內。
巡守計程車兵眉頭皺了皺,顯然沒想到這個俊美的將士聲音如此的……如此嘶啞。
“怎麼回事?”
雲初從沒有想過此生還會再見到林向南,那個記憶中年輕的還有些稚嫩的校尉。幾個月不見已經成了統領十五萬大軍的林將軍。
迎面,那個熟悉的聲音少了幾分洪亮,多了三分沙啞。
他撲面而來的肅殺,讓她想起了如修羅場一樣的律州。隔著這張銀質的面具,林向南看不出來人長相,只是目光下意識的落在她纖細的手上,右手纏著紗布,大約是剛剛下車掙開了傷口,血暈了出來。左手無繭,也只能說他左手為練過什麼兵器。著實不能判斷的出來人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物。
只是來人一襲白衣,讓他有幾分煩躁。
“康將軍?”他沉聲問道。
銀質的面具折射了陽光,讓他眯了眯眼。
“將軍為何不穿戰甲,反倒是風雅的很。”他也不知為何,就是對眼前人說不出的煩躁。
雲初招了招手,風菱點了點頭,替她喊道:“林將軍?”
林向南這才看到眼前的男子,眉清目秀,俊的只能用美來形容。下意識的略過她的雙手,兩手皆有薄繭,一時間也無法判定他善用的兵器,只是武將的氣場,已經讓他肯定,喊話的絕非草包。至少,跟他身後的康將軍是不一樣的。
“正是。”他聲音朗朗,回的有禮。
“將軍見了康帥,不但不迎,反倒是這次盤問,不知道林將軍是什麼意思?”風菱也提高了聲量,巡守計程車兵紛紛側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