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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為其難。

太久不吃藥的緣故,一吃感冒藥就表現出明顯發睏疲倦的狀態,喝再多濃茶都沒有用。一旦稍微得幾分鐘閒暇,上下眼皮就開始往一塊湊,技術人員找她徵求意見,字字句句入了耳朵,就是不知道什麼意思;圖紙清清楚楚,看得懂沒法理解;計算時習慣性的列出公式然後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算——這是精神上的疲倦。比身體上的疲倦更讓人不堪忍受。

這樣的狀態,做起事情來也是效率可想而知。恰好那天的討論會相當重要,是關於最佳化溢流壩體型和變更閘門結構的方案。原來方案中堰面設計合理,但是不適應水流條件的變化。經過無數次的試驗研究,新的方案中,減輕了溢流壩和閘門結構共振的影響,水流流態明顯有了改善。這也是周旭等人兩三個星期的成果,因此他講起方案來,聲音格外鏗鏘有力。

開會討論時她昏昏欲睡,眾人的討論聲都入了耳朵,可就是不能理解其意思,茫然中聽到有人問她:“陸筠,有什麼看法沒有?”

猛然驚醒,感覺吳維以的目光從前方而來。握緊了手中的筆,忍著倦意盯著牆上的設計圖,點頭:“哦,我沒有什麼看法。”

她說話時鼻音很重,吳維以再看她一眼,又問別人:“你們呢?”

得到了一片贊同,這麼長一段時間論證,這麼多次試驗的重複,都就沒什麼問題。吳維以拍板:“那就這樣定了,散會,回去繼續工作。”

十多個人很快散去,注意到屋子裡出了自己,只剩下吳維以和周旭,兩人指點著圖紙,還在討論複雜的細節問題,例如壩底的高度抬高多少米,例如避開滑動岩層部分,例如鋼材的資料;邊聽邊收拾紙筆站起來,一手支著額頭朝外走,打算騰出地方給他們。

走到門口被周旭叫住,詫異地回頭,人影已經到了跟前,一隻屬於別人的手搭上額角:“剛剛就覺得你不對勁,像是霜打的茄子。果然是著涼了,額頭滾燙。”

“吃藥了,小感冒,”陸筠笑得若無其事,“你以為我是你,這麼點事也大驚小怪。”

周旭後悔:“是我的錯,昨晚不應該半夜找你聊天的。”

陸筠擺擺手,正要富有英雄氣概的說一句“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人要生病,都是沒辦法的事情”,眼角餘光瞄到周旭身後的抱臂靜著設計圖紙的吳維以,心臟猛烈的一縮,腳步一挪,不留痕跡的退後半步,從周旭的手掌下離開。

朝著他的方向,陸筠慢慢開口,“你們慢慢聊,我先走了。”

聲音顯然傳達到了,吳維以抬頭,問她:“小陸,手裡都有什麼事情?”

都是爛熟於心的事情,陸筠流利的回答:“壩體設計方案的複核,還有水流分析報告,還有發電執行預洩排程方案……”

“這些事都不是一時半會可以做完的,”吳維以說,“今天休息好。”

這話猶如清泉在她心頭潺潺流過,濺起一陣漣漪。陸筠猛然覺得鼻子一酸,不敢再看那張臉,“嗯”了一聲,低下頭匆匆離開。

那天晚些時候她在去醫院探望袁偉的車子上再次見到吳維以。他沒穿工作服,套了件黑色大衣,下面是件高領毛衣,他很少穿得這麼隨意休閒,別有一種氣質。真正是人穿衣服,目光看過去,竟不知道該停在哪裡。昏頭昏腦的對他點頭,笑出了酒窩算是招呼,跟在他後面鑽進小麵包車;比較身體疲倦,話比起平時少多了,跟他寒暄幾句就提不起什麼精神。

反倒是吳維以打破了沉默:“周旭本來要來,但施工方案的討論會一致開到現在,估計這幾天沒時間了。”

陸筠很是理解:“我能想象到。忙起來就的時候,一秒鐘的時間都是寶貴的。這一來一回也要三四個小時,他肯定走不開。”

吳維以短暫地頓了頓,說:“吃藥了嗎?”

“藥倒是一早就吃了,不過總覺得感冒藥除了讓我想睡覺之外,也沒別的用處。”陸筠攤手,滿臉無奈。

“從事野外工作,只有自己照顧自己,要是覺得我給你的任務太重,你直告訴我,我不是那麼不通人情的人。這些年,我見到很多人因為長年外業生了病,不能再堅持在第一線。我不希望你成為他們中的一位。”

“人和人不一樣的,”陸筠說,“吳總,例如你了。那你又是怎麼堅持下來的?你的工作壓力和勞累程度我是看得到的,可是不也堅持下來了。”

“你不能跟我比,”他答了這一句,語氣裡有著一點難得的悵然和追憶,“這個專業,這個工作,一直都是我自己的意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