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是景仁宮中成慶帝和景貴妃的恩愛;一時,又換成雨天小院裡,那簡陋的灶棚子裡,她親手抱起的貓兒般的小女孩兒。那堪比非洲難民瘦的皮包骨的小孩子,被她‘哥哥’緊緊護在懷裡,若是她晚一天去,或許,那一大一小兩條命早已經不在人世。
在門洞裡怔忡片刻,等那引路的嬤嬤出聲呼喚,江夏才回過神,打點精神跟了上去。景貴妃已是往時,雨天的小灶棚也成了記憶裡的場景……眼下,她要見的是倍受皇恩的劉婕妤。
等江夏來到景仁宮門外,早有宮女迎出來,將門簾子挑得高高的,“江太保,娘娘在屋裡等您吶!”
江夏略略點點頭,微微低頭,抬步邁進殿門,抬眼,就看見,正殿正堂上,一位宮裝麗人,光彩照人、容顏絕色,雖隔了幾年,她卻仍舊一眼認出,就是幾年前從江家離開,迴歸淮安老家的林菀娘。
垂眼,斂下心頭的感嘆,江夏躬身見禮:“微臣江氏夏娘奉皇命來給婕妤請平安脈,微臣見過劉婕妤!”
剛剛垂下首見禮,上位的劉婕妤已經起身,匆匆來到江夏身前,親手將江夏扶住:“江大人免禮……”
江夏身居太保職,乃是一品大員,在地位上,比徐相還高出般籌,劉婕妤不肯受禮也算是正常。她並沒表現的太意外,只恭恭敬敬直起身,拱拱手,示意劉婕妤坐好,她開始給劉婕妤請脈。
剛剛透露出有了身孕的信兒,依著這個時代的醫術,最少也得五十天兩個月以上,才能憑脈象確定孕事。江夏診脈後也很是從容鎮定,收了手,規規矩矩後退兩步,躬身道:“婕妤身孕已滿兩個月,胎氣較穩,也較強健……”
解說了一番脈象,江夏就躬身告辭:“微臣還要去其他宮裡給娘娘們請脈,就不多打擾劉婕妤了,微臣告退!”
那劉婕妤很想叫一聲姐姐,挽著江夏的手,再如小時那般說一說委屈、說一說惶惑,只是,她在京裡時,隨著年齡長大與姐姐疏遠了,最後甚至因為姐姐‘偏愛’秋娘而滿心複雜嫉妒、憤恨……如今,她好不容易重新回到京城,並且進入後宮,成為最尊貴的女人之一,卻不想,看到江夏後,心裡第一時間湧起的還是辛酸和苦澀,讓她忍不住想要跟大姐哭訴哭訴,表一表決心。
一遲疑間,江夏已經辭過轉身就要離開,劉婕妤目光一轉,屋子裡本就只留下的兩個伺候的宮女連忙躬身退下去,偌大的宮殿轉眼就剩了江夏和劉婕妤兩個。
“大姐……”劉婕妤出聲呼喚,在江夏腳步停住之後,她上前兩步,在江夏身後三四步處停住,然後怯生生叫,“我可還能叫您一聲大姐?”
江夏頓了片刻,緩緩轉身,目光清明地對雙劉婕妤含淚的雙目:“婕妤娘娘,微臣家中只有兩位弟弟,並無姊妹!”
劉婕妤臉色一暗,眼眶中的淚水禁不住地滾落下來;“大……姐姐是不認得小妹了麼?即便不識小妹,姐姐難道還能不認秋娘?”
江夏看了看劉婕妤,躬身一禮道:“婕妤確實與我府中當年的小妹容貌相似,但我那小妹有兄長,有田產莊院,更主要的是,我那小妹姓林,乃民女,並非官家女子,與婕妤乃是雲泥之別,微臣不敢亂認親戚!”
說到這裡,江夏見劉婕妤愣怔怔的說不出話來,也就不再多費口舌,而是從藥箱子裡取了一本手寫小冊子,交給劉婕妤;“婕妤娘娘這胎坐得很穩,但也要多加小心注意才好……這是微臣記錄的幾點養胎簡要,娘娘若是無事,可以翻一翻,做個參考。”
說完,不等劉婕妤再說什麼,她恭恭敬敬一拱手,徑直轉身,出了景仁宮。
從景仁宮裡出來,江夏已經確定,劉婕妤就是失蹤多年的菀娘。只不過,被知府搶佔為女之後,她就改了姓,成了劉菀娘,並順利以劉知府女兒的身份進京參選,並得了大興帝的青眼,從此盛寵不斷足足幾個月,併成功懷上皇嗣……
江夏腳步匆匆地離了景仁宮,又去其他幾名主要宮妃面前見了禮,請了脈,這才回承乾殿回報。
後宮中的請脈都會記錄脈案,但那個要江夏回府後細細寫就,暫時就給大興帝口頭彙報一下,後宮諸位嬪妃的身體都算不錯,有個別小毛病也並無大礙,稍加調理即可。
大興帝自然特別關心了一下賢妃和劉婕妤,這兩位肚子裡都揣著皇嗣呢,他可是真心盼著多添幾個皇子,哪怕是公主都行……成慶帝只得了平王一個,他這後宮雖說生出來的皇嗣不少,目前卻只站住了兩個皇子……還是太少了!
皇家人丁興旺關係著國運,看看前朝,幾乎無一例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