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事?”
“程家老太太信佛信得最誠,每逢初一、十五必上寶相寺燒香,程家大太太茅氏和程六姑娘每次必定隨侍。”
連成璧抬頭看她,“你是說……”
“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許櫻沒說的是連成珏機關算盡卻沒算出來自己是個重生的,早就知道他要娶程家女,連成璧找京裡姚大掌櫃麻煩的時候,她早已經把程家查了個底掉了,要知道在京裡,從來沒有誰家真的是家裡風雨不透,半點風聲都不露,連家根基雖淺,許家、陸家、梅家根基可絕稱不上是淺,她著意打聽之下,自然查到了程家不少的事,比如程老太太信佛,程老太太最溺愛的是幼子程奉林,最喜歡的孫女是程六姑娘,程奉先的妻子茅氏是太后跟前的大宮女出身,他能得太后的賞識多半靠妻子周旋,是以雖說在外面風流異常男女不拘,回到家裡卻是個二十四孝夫君。
更不用說她上一世對連成珏的外室,對旁地事知道得少,對程六姑娘知道的可是極多,那是個清高的才女性子,嫁為商人婦本有些委屈,因連成珏會哄人夫妻還算合美,對她這個外室是不假辭色,可本性卻不算是壞,三十歲的時候不知為了什麼跟連成珏大吵了一架,避入庵堂再不現身。
如今想想,想必是知道了連成珏和自己伯父見不得人的關係……說起來當時她還疑惑,為何他們夫妻反目,程家卻依舊處處給連成珏撐腰,伯父程奉先還帶他如親子一般,自己能後來反擊連成珏成功,是因為太后薨了,程奉先亡了,程家勢微,再也無力也不想替連成珏撐腰的緣故。
這一世她可不想和連成璧一起被連成珏壓制算計半輩子,等著程奉先死了再反擊,只有釜底抽薪這一條路可選。
“這個月十五,老爺您可願與我一起去寶相寺燒香?”
“就依夫人。”連成璧捏了一下她的鼻子。
茅氏半閉著眼睛,養了許久的神,身邊的丫鬟婆子連喘氣都不敢大聲,只屏息寧神眼觀鼻、鼻問口、口問心,只待她張口,茅氏睜開了眼,緩緩吐出一口氣來,“藥。”捧著托盤的丫鬟端了盛在汝窯盅裡的丸藥過來,當著茅氏的面掰開了,揉成十二粒小藥丸,搬在船形瓷碟裡,又有丫鬟拿了盛了十二杯無根水的茶杯等在一旁,茅氏拿了小藥丸,吃一粒藥丸,喝一杯水,如此重複十二次,才算把藥吃完,其間不說話也不抬眼看人,好似這世上再沒有比吃藥更要緊的事了。
待她吃完了藥,又閉目養了一會兒神,這才開口說話,“你們說是誰要求見?”
“稟太太,是連探花的娘子許氏。”
“許氏……”茅氏想了想,“可是山東許家的?”
“正是。”
“如今山東人惹不起,咱們家又要和連家結親,你盯著老太太那裡,待她與方丈參完了憚速來報我知道就是了。”
“是。”
茅氏也是個奇女子,茅家本就是太祖身邊的心腹僕從出身,只是茅家一直起起落落不如程家,偏到了三代以前出了個捨命救主的祖宗,茅家就此發跡,內務府世家由程、王、林三家獨大,又加進去了一個茅,茅家為了顯忠心,更將自己這一代的獨養女兒送進了宮做了宮女子,就是這個茅氏,茅氏十三歲進宮,二十三歲出宮,一直在如今的太后當初的皇后身邊伺候,兢兢業業恪盡職守,頗得太后喜歡,許嫁給了程奉先以後,一樣時常進宮請安,雖說在外面是夫人,在太后跟前端水倒茶甚至洗腳端尿都毫無怨言,自是極得太后的寵愛。
她也知道程奉先不是個老實的,在外面花頭頗多,但她只認定了一宗,不要放到她跟前礙眼,萬事好說,程家老宅只有她這一個正室,別說有名份的姨娘,通房丫鬟都沒有,程奉先又知道自己能有今天,靠的是妻子,自然對她也是百依百順,她這日子過得是極順心的。
至於程六姑娘的婚事,她倒覺得老太太把她嫁入商賈之家沒什麼大不了的,程家畢竟是內務府人家,真正的世宦文官當面對內務府敬讓三分,暗地裡卻瞧不起得很,內務府的人稍一碰到政務,文官們立時就要炸窩,彈賅的摺子雪片似地往皇上跟前送,早些年鬧到文官撞柱明志皇上不得不讓步,重責內務府的事也不是沒出過。
程家的男子娶妻倒是容易,女兒卻難嫁,除了同是內務府出身的幾家,只有幾家低階武將或是新貴人家可嫁,老太太又不忍程六姑娘受委屈,挑來撿去的如今程六姑娘已然十八了還未有人家,依著她看嫁到連家正好,連家是經商的,要仰仗內務府頗多,自是要將程六姑娘當成菩薩供,至於連成珏……她瞧著樣貌性情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