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白將臉貼著蓮紋的髮絲,心中已經開始想象起懷中人身著鳳袍、頭戴鳳冠時的模樣。
好日子?
“茅屋或豪宅,都不過是供人睡一夜。糙米或山珍海味,也都只是圖一飽……”蓮紋卻在他懷中搖搖頭,輕聲道,“只要我們能這般和和美美地攜手過下去,便比什麼都強。等到了你老家,我們可以過著男耕女織的簡樸生活,然後生兒育女……”這些情景,她早已憧憬過不止一次。然而這一次,她遠遠望著停在院中的牛車,眼底卻閃過迷茫和一絲惶恐。
春日的早晨,枝頭花間的露珠未乾,晨風清新舒適,他們在小院中擁抱著彼此,卻憧憬著截然不同的未來。
現在想來,當初的那些美好憧憬,都是從這一聲“夫人”開始,被逐一打破的。
品種多到難以辨別的胭脂香粉,變化多端的衣裙髮簪,冗繁的禮節和規矩……
雖態度恭敬客氣,偶爾流露出的神情卻帶著鄙夷的侍女們……
趙坦坦撐著雅間的牆,努力使自己看起來自然一些。但魔尊一直沒有轉開過視線,他審視的目光並未放過她瞬間的蒼白。
“你這是,怎麼了?”他的聲音有些沙啞。
自冷宮遇到他至今,他的聲音便一直是這般,沒有當年身著帝袍時的洪亮威嚴,沒有軟語溫存時的柔情百轉……想是多年來瘋病發作每每歇斯底里,屢屢傷及聲門造成了如今的沙啞。
趙坦坦輕喘了口氣,索性在他對面坐下,故作坦然道:“先是被尊上封了本命仙劍,又被一路這麼拖著狂奔,在下不過區區元嬰三層,喘不過氣也屬正常。”
魔尊又看了她一會兒,不知信了她的話還是沒信,他終於轉過頭去,望向樓下大廳中。
大廳中此時倒是沒有講什麼前朝的哀帝與妖后的野史,卻是在講一出“別窯”。
別窯,別的自然是寒窯。王寶釧自夫君與她作別投軍之後,苦守寒窯十八載,終於守得自家郎君歸來,自此夫貴妻榮的故事中最有名的一段。
據說這是一個在凡界膾炙人口了許多年的經典,不管是話本評書還是戲曲,都少不了這一出。在座茶客也都不是第一次聽了,場中說書人在那頭講,茶客們則自顧自在竊竊私語。
“你覺得這故事如何?”彷彿聽得十分認真的魔尊,突然開口。
“啊?”趙坦坦一直在暗暗試著聯絡雪衣,完全沒在狀態,聽到魔尊的問話有些莫名。
恰在此時,她聽到樓下大廳內有名茶客正得意地與友人道:“瞧瞧,人王寶釧能苦守寒窯十八載,我家那婆娘在老家守個幾年怎就不行?待過些年,我衣錦榮歸,她還不是要頭頂香爐恭敬地跪迎我?說起來此番還得有勞兄臺,趁著護送我那有孕在身的小星迴去待產之機,順便替我試那婆娘一試,看她可有朝三暮四勾搭其他男人的心思。若是個不守婦道的,到時不要也罷……”
自己在外納妾,卻將結髮妻子丟在家鄉獨守空房,甚至還懷疑妻子在家不守婦道,要找人去試探妻子的忠貞度?
簡直豈有此理!
趙坦坦豎眉望向樓下,袖中手指一翻,還沒掐出個訣來,下頭那茶客已慘叫一聲,從椅子上摔了下去,牙都磕斷了兩顆。
第179章 哪裡跑
不用問,這必然是魔尊的手筆。
上一次來茶樓,說書的直接蹬了腿兒,這次聽書的斷了牙,看來這位魔尊算是跟茶樓槓上了。
那少了兩顆門牙的茶客,在同伴的攙扶下罵罵咧咧地出了茶樓。趙坦坦看著他們自雅間朝大廳方向的視窗消失,然後又從朝著街道方向的窗外經過安然離開,覺得此人居然能在手段兇殘的魔尊手裡只斷了兩顆牙,其實應該慶幸一下自己的命大。
樓下大廳被這麼一打斷,氣氛差了不少,茶客們也從竊竊私語變作了大聲喧譁,哪裡還有人認真去聽書。
魔尊手指輕勾,雅間兩面的窗子便自行關閉,隔絕了樓下的吵鬧,也切斷了趙坦坦向下觀望的視線。
“你覺得這故事如何?”他竟還未放棄這個問題。
許是在魔尊身邊待久了,趙坦坦已淡定了許多,沒有先前那般幾乎窒息般的恐懼。雖然神魂深處仍不斷傳來戰慄感,但她已經能控制自己的身子不再顫抖。
她吸了口氣,緩和一下情緒,才做出疑惑的樣子:“尊上對這種凡俗的故事有興趣?”
“別廢話!”魔尊卻絲毫沒有被轉移話題,漆黑的雙眸仍舊盯著她看,似在執著於她能給出的答案。
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