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猶豫了片刻,果然同意道,“便依姑娘所言,我們自行出府便是。”
我道,“甚好甚好,你去準備下,我們先去一趟定國公府。”
夏時流光篇 三十章 衣錦好還鄉(2)
她點頭正要走,我又改口道,“不必用馬車,換頂轎子便罷。”
陸府是轎子是青皮軟轎,我以前見的時候還詫異,陸景候這等嗜白如命的人,怎的不用雲州上等的白色錦帛來造一頂。
想到此,我掀了轎簾,問轎外步行跟隨的阿玄,“問你個事兒,你可千萬別說不知。”
她笑了笑,“姑娘哪裡話,只要是阿玄知曉的,定會告知姑娘。”
我道了聲多謝,“你跟了你家公子也應是極久了,為何他一直都是白袍不改,就沒有其他顏色的衣物麼?”
她搖頭,“未曾有過,公子見了別的顏色的衣物從來都不沾邊,尤其厭惡紅衣,他總說,白袍子乾淨,那些紅衣,都染上了血腥味。”
我怔然,僵了半天不知將搭著轎簾的手縮回來,阿玄道,“不如我快走幾步去定國公府下拜帖,免得到時候姑娘到了那處還得等上一會。”
我笑:“不必下你們陸府的拜帖,我是有專供行走的物事的。”
說畢從袖間摸出一面牌子,遞與了她,她隨意一看,卻是面色震了一震,慌忙道,“見過大人,奴婢有眼無珠,竟不知大人是陛下身邊的女官。”
這牌子正是那日女帝欽賜,以便我日後隨處行走的東西,此時我給了她,對她一笑,“不必不必,我就是個混閒飯吃的,你且拿著這個去請定國公來敘話。”
她忙對我低身行了禮數,這才匆匆往前走了。
我坐的轎子本來只有兩人抬,我非換成了四人,顯顯威風倒不必,只是想讓從前覺得我會做一輩子奴婢的人知道,我也是有今日俯視她們的時候的。
想當初,我也未料到還能與定國公平起平坐,還能指派了旁人隨意請他出來喝茶。
轎伕悠悠走著,轎簾隨著一晃一搖,我的心也是晃晃悠悠落不到實處,好不容易穩了些,外面阿玄的聲音響起,“大人,奴婢恭迎您。”
定國公是一品大員,我不過區區三品,是以遠遠輪不到他在府門口迎我,卻是我剛一下轎,他竟是親自斂了袍角走至最底一層臺階道,“蘇大人,老夫與您恭候多時了。”
我呼吸一滯,一口血差點沒噴射出來,慌忙行禮又是抱拳又是拱手,完全不是御前女官的氣度,顫顫道,“怎敢勞煩您出府在此,小官愚鈍,從未拜見過您故而怕被阻攔在外從而出此下策……”
他豪氣一笑,“不必行這些禮數,你今天既是來了,便是給老夫吃了一顆定心丸,你肯既往不咎,也是小女的福氣。”
我笑得面不改色,“您言重了,郡主從前是主子,對我做任何事情我都甘願的。”
他側身一請,“進府坐坐罷。”
我慌忙道謝,不敢太囂張地跟在他身後點頭哈腰道,“您先請您先請。”
他當仁不讓先行抬步,我朝阿玄看了一眼,“你或是候在府外,或是自行回府,只有一句交待於你,便是不可讓你家主子知曉我的行蹤了。”
她忙道,“大人安心去便是,奴婢在此等大人回來。”
我點點頭,笑得一派純良,“是個好姑娘。”
她臉一紅,低頭便不說話了。
定國公是個愛飲茶的人,只在這茶上頭下功夫講排場,我定睛看了面前的茶盞許久,也不敢輕易抬手去端。
茶不敢喝便嘮嗑,我哈哈衝他老人家一笑,“我與郡主許久未見,不知她過得可還好?”
他面色一沉,“那不肖女,不提她也罷。”
我打圓場道,“哎,話可不能如此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只要郡主知曉從前那些都是不好的,便寬恕她這一回罷。”
他哼了一聲,“她從來便不將我這老匹夫放在眼裡,只覺得我處處苛待她,我先前讓她閉門思過,她那時便賭咒說此生必不會與我來認錯,她既是不知悔改,我自然要好好教訓她。”
我噎了噎,“郡主性子一向犟,我今日既是來了,不若讓我去與她說罷。總是我惹出來的事,我來了結也好。”
他抿了一口茶,又緩緩放下茶盞道,“也好,你自去罷。”
我朝他一拱手,“借您府上的二位身強體健的護衛一用。”
他點頭允下,我站起身,果真有兩個身形高大的人與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