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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部分

惚間有回到中世紀的錯覺。

一到雨天,記憶便像洪水般決堤。蘇揚的每一根神經都在感知那些已經逝去的日子,那些她和祉明在一起的日子。她記得那個雨天,在上海,那一場也許是最後一次的相聚。一切都歷歷在目,那麼甜蜜短暫,卻永恆。

一連幾天的大雨,蘇揚每晚都難以入睡。又一個失眠的夜,她起身,再次撥打祉明的電話。一如既往,那個號碼仍然停機。這一次,她突然好不甘心,失去理智一般,反覆撥打,直到眼淚再也抑制不住地落下,手指依然機械般地按號碼。她的手指略有些浮腫,微微顫抖著,彷彿也在哭泣。

她在凌晨兩點去廚房給自己熱牛奶喝,試圖讓心安靜下來。

在這夜半的寧靜中,門突然一響。她回過頭去,見是拜倫晚歸。拜倫面色蒼白,透出一股淡淡的憂鬱和冷漠。他看她一眼,彷彿知道什麼,卻沒說話,徑直回了自己房間。

蘇揚呆坐著,一個突然從心裡冒出來的念頭讓她自己嚇了一跳。

小鎮迎來第一場雪的那天,蘇揚看到李昂站在門外。

她只有一瞬間的驚訝。他向來神通廣大,打聽到她的住址也不是難事。既然他來了,她就要面對,一切都可以好好地說清楚。她客客氣氣地請他進屋。這天下午她沒課,鄰居們也都不在家。

他帶了她愛吃的抹茶蛋糕。她沒說什麼,默默地煮了咖啡。她對待他是禮貌而冷淡的,他身上卻洋溢著溫情與坦然。

“蘇揚,你走之後,我很想念你。”他說。

她低頭攪著咖啡,並不作答。

他又說:“那次在上海,你離家出走,想必是不肯原諒我。如今時隔數月,或許你已將那些不愉快的事淡忘了。”

她說:“沒什麼,我只想一個人靜靜。”

李昂又問她,生活上可有困難,錢夠不夠。還問起她的學業,叮囑她不要過度勞累,建議她多吃一點,早睡早起。

他隻字不提分手或和好之類的話題,也不提結婚。他把他此次來的目的和所有真正重要的事情隱藏得那麼好。他用那些囉囉唆唆的善意關懷來營造溫暖的假象,彷彿他們始終平和相伴,不需要懺悔、討論與和解,彷彿他們已經如此相處了一輩子。

他說什麼她都默默聽著,笑意淺淺地掛在臉上。他用小勺子舀了一點蛋糕送過來,讓她吃,猶如回到戀愛中的樣子,兩人用一把勺子,分吃同一塊蛋糕。她笑笑,說現在不餓。她拿過他的杯子,站起來去給他添咖啡。

她曾經與他熱戀過嗎?她回想著。可曾有過一刻,在與他甜蜜相擁或者用一把勺子吃同一塊蛋糕的時候,她的腦海中沒有祉明的影子?她想不起來。也許是有的,但那已不再重要。

咖啡機發出輕微的震動和噪音,咕嚕嚕的,像一個人在哭。她看著溫熱的咖啡流入潔白的瓷杯子。李昂是真心對她好,可她已註定不能和他在一起。

她伸手去端咖啡,手卻被他抓住。他不知何時走到她身後,抱住她。

“聽我說。”她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冷靜。

他不要聽,只是把她扳過來,俯首吻她。她以無聲的冷漠作為反抗。他停了下來。

他看著她,沉默了片刻,問道:“你不再愛我了嗎?”

“對不起。”她低下了頭。

他再次抱住了她,這次是輕輕地,溫柔地,將她擁入懷中,像是在安撫她。

他說:“我們可以一起好好生活,你知道我是適合你的。”

她沒有說話。

“嫁給我,好嗎?”他把她又抱緊了一點。

她輕輕地掙扎了一下,他不鬆開。她又掙扎了一下,手肘碰翻了身後桌上的瓷碟子。碟子落到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摔成一攤碎片。

兩人都停下來,望著滿地碎片呆了一瞬。

然後她抽身出來,急急忙忙地要找掃帚來打掃,以此來躲避他的追問。

他不放她走,上前一步拽住她的胳膊,拉她到面前,問:“你到底怎麼了?”滿地的碟子碎片在他腳下發出破碎的聲音。

她哭了。她說:“對不起,李昂,我不能和你在一起了。”

“為什麼?”

“別問了。”她的聲音小下去。

“告訴我。”他晃動她的手臂。

這時大門突然響了一下。拜倫推開門進來。他揹著吉他,行色匆匆,看到他們,一陣愕然,然後無聲地“Oh”了一下。那一瞬,三個人都很尷尬。

拜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