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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

話多且表情豐富。

葉子青隨意一笑,說:“與過去告別就要告別得徹底,包括自己曾經的幼稚與無聊。這些玩具你們要就拿著玩,不要就全扔掉好了。”她放下袋子便拿出煙來抽。

蘇揚看著葉子青,知道她已將心底最後一絲純真也放下,剩下的執著與熱情全給了她愛的音樂。

棒子媳婦與萍萍分別挑了幾個精緻的卡通電影人物公仔。蘇揚只拿了一件,便是那隻黑色的拉布拉多。

“再拿幾個呀!”棒子媳婦撐著塑膠袋等著蘇揚,“還有這麼多,扔了好可惜。”

“不用了,有一個留作紀念便好。”蘇揚微微一笑,將那隻小狗收入抽屜。這也算是物歸原主吧。一隻玩具失去了,無論何時找回來總還是原來的樣子。人便不同了,一旦失去,就再無可能完好如初地回來。她這樣想著,當即有些傷感。

棒子媳婦直言羨慕葉子青的狀態,“要是我也有個高官老爸供我養我,我也投身藝術了。”此時,葉子青的家庭背景已不是秘密。但這些年來,葉子青本人從不以此為榮,甚至故意叛逆,與社會主流背道而馳,成為邊緣、另類、目空一切的藝術青年。

棒子媳婦也曾夢想當歌手,像葉子青那樣組樂隊、演出、灌唱片,將自己的歌聲與靈魂分享給世人。然而她早早就放棄了,如今準備進大公司做“工蜂”。她每日化精緻的妝,穿沒有一絲褶皺的職業套裝去參加一個個面試,並最終選擇了一家外資企業。雖然崗位和專業完全不對口,但薪酬誘人。她打算一切從頭學起。

畢業後的第三年,棒子媳婦給蘇揚打電話,聊起過去的理想,說她算是明白了,文藝青年痴迷的並不是藝術,而是他們自身。文藝青年大多自戀,他們不時地自我審視,檢查自己的姿態和生活方式在別人的眼裡是不是夠酷、夠另類、夠值得羨慕。如果是的,他們們就滿足了。他們才不在乎自己追求的到底是藝術還是別的什麼呢。當然,也有不少文藝青年搞文藝純是為了吸引異性。棒子媳婦像是豁然開朗了一般,言語間都是喜樂安詳。那時她已經和韓國男友結了婚,成了真正的棒子媳婦。她說她已徹底被世俗生活同化,整天想的就是房子、車子,還有每個月的銷售業績,什麼文藝情懷都沒有了,也不需要有了。

畢業的日子越來越近,兩週後,祉明終於打來了電話,說前段時間在災區,電力中斷,手機充不上電,也沒有其他辦法聯絡她,現在他已回到北京。他語氣冷淡,透著消極頹靡的情緒。蘇揚問他有何事發生,電話那頭卻是無聲。過了一會兒才聽他說,他有個同伴失散了,是被洪水捲走的。她聽到他哭了。她問是誰,可是京大的同學?他沉默片刻,說:“你見過的,是張康。”

蘇揚驚呆了。她與張康也算有過幾面之交。年輕鮮活的生命,說消失就消失。這個夏天竟接二連三有這樣的事。蘇揚心中感傷,止不住感嘆生命無常,原本想要對祉明訴說的那些話突然就說不出口了。面對重大的災難和生離死別,個人的小情緒、小憂愁、小兒女情懷是那麼的渺小且不值一提

六月中旬,天變得酷熱。祉明離開北京已經十多天,依然沒生命是一場敗仗

京大學生參與抗洪而犧牲的新聞很快上了報紙頭版。祉明等人被媒體採訪,被樹為青年英雄典範。還有爆料說祉明非但親赴災區做志願者,還秘密捐款十萬元幫助受災家庭。媒體爭相追蹤此事,但祉明始終迴避,從未公開露面。這些事情蘇揚是透過葉子青瞭解到的,直到畢業離開北京,她再未與祉明相見。

我曾不顧一切,去追尋當今社會最被看重的價值:成就、榮譽、財富、地位。我在其中迷失。無論怎樣為這些價值設定次序,它們終都是虛空。

而後我試圖拋棄人類為自身製造的種種枷鎖,但我發現,枷鎖無處不在。我們所擁有的自由是短暫的。我們卻總用這短暫的自由來選擇某種方式的、長久的“不自由”。婚姻、職業、地位,諸如此類。

生命是一場敗仗。作為個體我是卑微的,個體的自由如此有限。我不願再用這有限的自由去選擇奴役自己的枷鎖。

然而,我不是逃遁者,也不是隱士。我付出能量給這個世界。我想有所作為。我只是不願為個體的物質幸福而掙扎。

畢業後,蘇揚回到上海。這裡有她與祉明高中時代最美好,卻也是極為短暫的回憶。只是,四年之後的這座城,只有她,沒有他。

祉明從災區回來後為人熱議,卻對任何人都避而不見。蘇揚從葉子青處聽到的訊息也只是片面的。似乎在經歷了一系列變故之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