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的翻湧,勉強表露笑意。
莫說眼前是千里北征,沙場浴血,保家衛國的大晉兒郎,光憑每人臉上肅穆之色,以及那如刀劈斧鑿般剛毅的身姿,還有一道道銳利的目光……
無一人有疑,一旦敢在此時當眾嘔出,哪怕他們身為高高在上的朝臣百官,下場必定淒涼無比,更何況在眾人身後,還有源源不斷趕來的建康的百姓,介時,一口口沫子,也會將人淹死。
因而,為了己身,即便體內食流湧至喉嚨處,也得生生嚥下。
世家朝臣尚好,平日裡雖甚是趨潔避汙,可此時見到這等陣勢,心裡早已樂不思蜀,縈繞在鼻間的不雅之味,自然也就淡了幾分。反倒是楚氏這等寒門以及早已暗中傾向寒門的蕭氏等人,目及棗紅駿騎上那道挺拔頎長,明顯完好無缺的人影,因惡臭發白的面色,愈發白得通透起來。
已入仕,身為丞相司直的蕭之謙,不著痕跡的瞥了一眼與太尉王煥一左一右,分立在百官之首的丞相楚廣,心中焦灼萬分。
這不過是三軍中的先遣,區區五萬人馬,已有這般氣勢,若三軍齊至……蕭之謙已不敢思索下去,蕭氏與趙氏乃是姻親,即便將門趙氏沒落已久,可多少還是能打探出一絲有用的訊息。
晉人喜好風雅,不善殺戮,又無良將排兵佈陣,對上驍勇善戰的魏人,未敗已是奇事,卻不想竟能大捷,而且,但凡有眼之人皆能看出,北征凱旋,晉軍氣勢天翻地覆,哪還看得出絲毫畏縮不前的怯弱?
蕭之謙後背泌出一層涔涔冷汗,他捏了捏暗藏於袖中的硬物,心中猶豫不決,一會兒該不該如事先所安排好的那般行事?
與蕭之謙的忐忑不同,借劉冀監國之際,仿若踏上青雲路一般,步步榮升的楚廣,到底是比蕭之謙沉穩,他按捺住心緒,移眼看向身旁的王煥,卻見其正一臉淡笑的望著自己,眼皮不由一跳,頷首客氣道:“王太尉,請。”
彷彿看不出客套話一般,王煥擺出一副當仁不讓的姿態,率先迎向翻身下馬,被數名將領擁簇著向城門行來的劉珩。
見狀,楚廣額角忍不住跳動兩下,咬牙緊跟在王煥身後。
劉珩解下項上頭盔,身旁當即便有人接過,這微不足道的舉止,霎時又令楚廣瞳仁微縮,他認出了接過劉珩頭盔的將領,正是出自當朝碩果僅存的將門世家姜氏,姜柏。
姜氏雖不如王謝這等有底蘊的世家,可傲性不小,他曾任司隸校尉時,便是跟在姜柏手下,自是清楚姜柏為人如何的孤高自傲。
眼下,姜柏竟當眾為劉珩捧冠,且還是一副心甘情願,理所當然的模樣!
楚廣心中頓感不妙,看來經此一役,劉珩在軍中,頗得人心啊!
出生入死,餐風宿露,此時的劉珩,不復當初清俊的面容,他消瘦了許多,白皙的肌膚風吹日曬下呈現出淡淡的麥色,如此一來,少了儒雅,卻多了剛烈,著兩檔鎧的身姿,被明媚的春陽當空一照,愈發英氣勃勃。
他的目光掠過接踵而至的百官,在王煥身上頓了頓,一旁的楚廣卻是理都未理,沉聲道:“勞煩諸位出城相迎,孤代三軍將士承情表謝。”
王煥一臉恭敬之意,拱手行禮道:“臣等不過在稍候片刻,豈比得過殿下與三軍將士出生入死,浴血殺敵之苦。”
聞言,楚廣也行禮道:“殿下一路跋山涉水,臣等已備好宴席為殿下接風洗塵。”說著身子一側,抬手引道:“殿下,請。”
只要太子入城,離開大軍,便是孤掌難鳴,到時候再設法讓太子暴斃……征戰沙場,怎可能真的毫髮無傷?便是無外傷,也可言內傷,總而言之,俎上肉,還不是任人宰割?
“哦?”劉珩劍眉微揚,漆黑如墨的眸子似笑非笑,他抬眼看了下敞開的城門,卻一動未動,盯著楚廣的目光逐漸冷下。
楚廣恍若未覺,眼角的餘光不著痕跡的掃向不遠處躊躇不定的蕭之謙。
剎時間,四下一片沉靜,眾人的目光皆聚於劉珩與楚廣身上,前者面無表情,後者面不改色,形勢不知不覺中僵持起來。
有百官擋在前頭,城內的百姓尚未察覺出異樣,依舊耐心等候,不過,也有按耐不住之輩,試圖行近城門,一窺究竟。
猶豫不決的蕭之謙,又一次察覺到楚廣冷厲的眼色,暗歎一聲,袖下抓著硬物的手一緊,就要抬步邁出,不料足下還未動,便聞一道磁沉的嗓音淡淡言道:
“不必了,三軍將士還未盡歸,孤豈能獨自入城?”
短短數言一出,楚廣眼中閃過一絲愕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