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圈在華灼腰肢上的手臂略緊了幾分,無奈的言道:“往常應是如此,只是你莫要忘了,如今劉珩尚在禁足。”他篤信,這小東西定是早已將此事拋諸腦後。
這番話一出,華灼唇角的笑意驀地一僵,半晌,才慢慢轉過身,對上神情中流露出一絲“果然如此”的阿笙,訕訕道:“我,我好似,忘了……”
不過,她立即又鼓起聲,道:“以劉珩的脾性,一道宮門豈可將人攔住?再者也是他尋我幫襯,讓我,讓我……”
話到最後,已然無聲。
劉珩確實上門,讓她出手尋人,可卻未讓她將崔莞往險境推,倘若今日劉珩當真無法及時尋至,崔莞被劉冀那廝帶走……
華灼嬌媚的面容陡然一沉。
天色漸明,緩緩復甦的城池,依舊籠在一層薄薄的晨霧之中,雖長幹裡中有幾處早市已漸漸有了人聲,不過出城的官道仍是一片靜謐,除去零星幾隻在晨風中來回晃動的燈籠,不見半個行人。
崔莞耳旁除了馬蹄與車軸滾動的雜音外,聽不見半分聲響,她略撩了起一絲窗簾,朝外瞥了一眼,這是……瀆六橋。
上一世,她曾在建康三年,即便未遊遍整座建康城,但東南西北四門必經之路,仍是知曉一些,瀆六橋,正是前往西籬門必過之橋。
落下簾,斂回手,崔莞靜靜的坐在馬車中,雙目凝望著車廂中沉鬱的幽暗,心緒如潮。
她就這般脫身了,藉著華灼的勢,輕而易舉的離開了那處宅院,亦離開了…秦四郎。
想到此,崔莞嘴角不由泛起一絲苦澀,她口中雖說得決絕,心中卻未嘗便是如此冷血無情,對秦四郎,她到底仍是存有一絲愧。
如今,士族與寒門之間真正的交鋒即將掀起,她精心佈置的謀劃卻是成不足,敗有餘。
她需好好斟酌思量,重新尋到一條道路來行。
若不然,崔莞著實不知,重回這世間,還有何用意?
不過,為今之計,還是脫身為上,待離開建康,再另尋出路也不遲。
馬車行過瀆六橋,駛向西州城,待穿過西州城,再往前不足十里,便是西籬門。
崔莞正在心中思索,究竟回雍城,還是前往洛陽,突然,車廂猛地一晃,緊接著便聽見馭夫一陣手忙腳亂的勒馬聲,馬車驟然停下。
自沉思中驚醒的崔莞下意識抬起頭,邊伸手探向門前的簾子,邊出聲問道:“出了何事?”
駕車的馭夫並未回應,反倒是一道仿若重物墜地的沉悶聲響倏忽間傳入,崔莞堪堪觸及車簾的手立時一僵,當即抽手縮身,急急往角落中退去。
幾乎是與此同時,唰的一聲,一刀寒芒將車簾劃成兩截,若非她手收得快,只怕已被當場削落。
半截車簾尚未飄落,兩道快如閃電的身影躥入馬車,襲向躲在角落中,幾欲縮成一團的崔莞!
就在崔莞即將大喊出聲時,對方眼疾手快,探手便將一物塞入她口中。
“利落些!”略有些刺耳的沙啞嗓音低低一喝,崔莞的四肢當即便被一條粗糙的麻繩捆牢。
車廂中極暗,且對方面容上又覆著面巾,即便崔莞瞪大了雙眸,也看不清對方的容貌。
片刻後,便是她的雙眼,也被蒙上,四下一片漆黑如墨。
隱約間,崔莞只覺自己被人拎出了馬車,晨風拂過,她心中一片寒涼。
得知她此時離去之人,唯有華灼。
終究還是大意了,她到底仍是不該輕易的相信華灼之言。
一聲細微的呼聲過後,崔莞覺得一陣天旋地轉,耳旁隨即傳來砰地一聲悶響,被人直接摔入另一輛馬車之中,一輛並未鋪陳任何席子軟墊的馬車,身子重重的磕在實木為底的車廂內,一陣劇痛。
由於堵著外物,便是痛呼也難以衝出口,僅是悶哼了一聲,崔莞便靜靜的躺在車廂中,一動不動。
馬車晃動起步,進而飛奔疾馳。
陣陣顛簸中,崔莞的心,如墜冰窟。
☆、第二百一十四 一線生機系何處(上)
四肢被麻繩捆綁,動彈不得,加之馬車疾馳的劇烈顛簸,使得崔莞費了極大的力氣也未能坐起身,粗糙的麻繩縛得極緊,略一掙扎,嬌嫩的肌膚上便磨出一道道紅痕,一陣鑽心刺痛。
她不敢隨意亂動,以免惹怒歹人,需知車外兩人均帶著利刃。
崔莞略翻動身子,滾至車廂內壁邊,便這般側身斜靠在內壁上,藉此在劇烈的顛簸中穩住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