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傾慕敬仰,可身為秦氏嫡系子孫,他心中無比通明,如今的秦氏,早已不是百年前,大儒備出的巴陵秦氏了。
生而富貴,遂不思進取,**聲色,窮奢極欲,秦氏後人,早便失去好學之心,餘下的,僅是依賴祖先之名,**聲色,生活驕奢的世家子弟罷了。
雖受頭疾之苦,但秦四郎心中未嘗不覺慶幸,正因如此,纖塵不染的他,方能這般透徹的看出秦氏的結症所在。
然,縱使他有心重振秦氏之風,卻受盡阻滯與波折,幾欲寸步難行。
刮骨療毒,必先破臂作創,即便他生為秦氏最得意的嫡系後人,可若想動搖秦氏陳腐卻被上下奉為根基的族法族規,亦如痴人說夢。
眼下,他不過剛有所動,便遭反噬。
此次前往雍城,明為求學,實則尋醫,原本訊息僅他與樓叔,以及雙親知曉,可到底,還是出了差池。
當他暗中得知陳忠與桃兮另有其主時,心中涼意,冷似隆冬。
一路上,為不打草驚蛇的處理陳忠與桃兮這倆人,秦四郎與樓管事幾乎食不知味,夜不能寐,直至崔莞的出現。
一場尋常的爭執,讓秦四郎如撥雲霧,而後便有了一出真假難明的“暗害”。
可惜,螳前雀後,他到底,仍是失算了。
見秦四郎不語,崔莞忽的又開口,狀做無意的說道:“聽聞年年陽春三月,草長鶯飛之際,便是稷下學宮開講之時,只是不知,明年三月,是哪位名士授人?又是哪位大儒解惑?”
邊說,她邊側了側頭,晶瑩透亮的瞳仁裡映出一張神情倏然大變的面容。
秦四郎目光沉鬱,盯著崔莞如嗔似笑的眼眸,心中駭浪驚天。
百里氏,稷下學宮……
這看似落魄的小姑子,手中到底還有多少底牌?
且,能得知稷下學宮,她絕對不似表面所顯,是一名庶民!
沉默半晌,秦四郎眸光漸定,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說道:“只要無損巴陵秦氏一族之利,止桑願傾力相助。”
秦氏雖花重金尋出可治頭疾的不世神醫現下正在雍城,可並未有再進一步的訊息,雍城人口何止百萬,從百萬取一,堪比海中尋針。
而且,遣返陳忠與桃兮,無論理由再怎麼冠冕堂皇,也難保能讓人絲疑不起,故而時間於他來說,已然所剩無多。
唯有越快尋到百里氏,便越有利接下來的謀劃,尤其是稷下學宮一事!
若想徹底在秦氏中站穩,他需做出一番引得天下人矚目的盛事。
在天下學子心中舉足輕重的稷下學宮,無疑是最有利之處!
故而,無論是為挫旁人所謀,還是為在明年三月開講之前趕往臨淄,他須得儘快醫治好頭疾!
想到此,秦四郎心中最後一絲猶豫,頓如雲霧彌散,微微涼風下,唇角那抹優雅的弧度,堅如磐石。
☆、第六十八章 正面交鋒泥壓雲(下)
秦四郎一番言語,崔莞眸中輕漾的盈盈笑意,慢慢的褪去,靜靜看著眼前溫潤卻不失堅韌的男子。
“如此,足矣。”
微涼的秋風習習入室,少女額前鴉發輕動,露出白皙如玉的前額,襯得一雙點漆般的眸子愈發清澈靈動,她抿了抿唇,正色說道:“三日,抵達雍城三日內,我定會將百里氏尋至四郎君眼前。”
秦四郎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眸底晦暗難明,“你,不怕我出爾反爾?”
如今在場的唯有四人,除去秦四郎與她,便只餘下樓管事與觀棠,而且這二人均為秦四郎心腹,若秦四郎失信,她還真是一時拿秦四郎無果。
不過……
“有何可怕?止桑公子乃君子也,自是信守承諾的大丈夫。”崔莞下頜微昂,輕輕一笑,清聲道:“故,我願信之。”
秦四郎心頭微微一暖,眼底漫起一絲連自己都不曾察覺的溫和,“多謝。”
世人皆知秦家有四郎,然,先秦家,後四郎,他身上的一切,均為秦家所賜。
倘若他不曾出生於鐘鼎世家,又有多少人會知曉這世上還有一個止桑?
而且,這些年來,他雖頂著謫仙之名,受世人追捧,可從未有人得知,他在秦氏主宅中,除去雙親,竟再也尋不到傾信之人。
叔伯手足,無不是面容和樂,嫉疑暗藏,吃過幾次不大不小的暗虧後,他忽的便明白了,亦沉熄了心中最後一片熱火。
而今,眼前這小姑子非名士亦非大儒,可一句輕輕的止桑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