惰耳根動了動,似在感應著周圍聲音的動向,他唇色極白,而肉白霜色之下又泛著一層凍紫,他耷拉著眼皮,身體漸漸縈繞出一層薄淺的寒霧,流瑩著他一身雪衣輕渺而色淡,有一種別樣的雪瑩剔透。
他無意識地動了動指尖,似乎這個動作於他而言很困難,即使他剛才很彪悍地一掌掃飛了猀華,但他卻依舊無法如常掌控自己的身體,他這一動,便是將他病況的神經遲緩,肌肉僵硬,認知凌亂……悉數一一表達出來了。
或者這種透過表面能看到最深層裡面的事情,也只有虞子嬰能夠達到,事實上,其它人只覺得惰皇身上的寒意越來越盛,裸露在外的膚色越來越白,像覆上一層薄脆的冰霜——已經快要變成一具雪人了。
“小黑,將身子盤起來,在這裡守著。”
虞子嬰招手叫來黑蛟,用腳尖在一個地方畫出一個範圍,接著做了一個打圈圈的動作,讓它盤成一團銅牆鐵壁駐守在那裡。
黑蛟那粗磅的蛇軀很壯,一人環臂還抱不攏,當它盤成一團,黑鱗片油亮櫛脊,橢圓腦袋仰天示威般長嘯一聲,還真像是遠古蠻荒浮雕畫壁中所記載的守護神獸。
虞子嬰朝惰繼續走去,但就在離他三米之距時,卻停了下來。
“我可以幫你壓制體內的寒意,你若攻擊我……我會反擊的。”
她將醜話說在前頭,別以為她會顧及他是病患而心慈心軟,這種以德抱怨的事情——恕臣妾做不到。
也不知道惰是聽到了還是沒聽到,他的呼吸漸漸變得很輕,幾不可聞,他並沒有給出任何回應。
紫衫公主站在後方緊張地翹頭以觀,她看著“寶黛公主”還差一步就能站到燕無雙當初被攻擊範圍的地方,但偏偏堪堪還差一步之距卻停了下來,哪怕再走前一點點也行啊,她心不由得遺憾地唾棄著,但轉念一想,她眼睛一亮,嚥了一口唾沫,估算著倘若她再踏前一點點,肯定會得跟燕無雙之前一樣的下場——被那個冰雪男人揍飛凍成冰人一個。
此時的紫衫公主脖頸發硬,雙眼發直,像著了魔一樣表情微微扭曲猙獰,她根本就忘記了若虞子嬰若當真失敗了,她的下場接下來如何可想而知。
人性本惡,荀子曾提出過此觀點,正因為人性本惡,所以才需要諸多禮法道德來弘揚來規範。
所以當一個人遭遇到倒黴與痛苦的時候,她第一反應並不是如何從泥沼黑潭之中爬出來,而是滿心惡毒地沉陷在其中,盼著別人也跟她淪落到同一悲慘境地,軟弱而自私的人永遠不會思考感恩或回報這種偉大的情緒,他們都自顧不暇了,狹窄的眼睛裡哪裡還能看到別人的一絲付出。
由於惰沒有給出任何過激回應,於是虞子嬰抿了抿嘴唇,試探性地再踏前一步……
靜悄悄地,依舊沒有反應。
虞子嬰咔巴咔巴黑白分明的大眼,嚴肅地思考著,據說心理學定義了人與人之間的距離——世上最親賓的親密距離,這是人際交往的最小間隔,即“親密無間”,範圍在15厘米之內,彼此間可能肌膚相觸,耳鬢廝磨,以至相互能感受到對方的氣息。
其遠範圍是15厘米到44厘米之間,可能挽臂執手,或促膝談心,體現親密友好。
而個人距離,亦這是人際間隔上稍有分寸感的距離,已較少直接的身體接觸,個人距離的範圍為46~76厘米之間,正好能相互親切握手,友好交談,這是與熟人交往的空間,若是陌生人進入這個距離會構成對別人的侵犯。
第三種是社交距離,這種已經是超出了親密或熟人的人際關係,體現出一種較正式關係,其近範圍為1。2~2。1米,一般在工作環境和社交聚會上,人們都保持這種程度的距離。
最後一種最普通的公眾距離,範圍為3。7~7。6米,這個距離幾乎能容納一切人,完全可以對處於這個空間之外的人,視而不見或不予交往。
而如今,虞子嬰已經突破了“公眾距離”,邁入了“社交距離”,而惰並沒有做出任何抗拒或過激的排斥行為,這表示他已經接納她在“社交距離”或“社交距離”以上的範圍了。
於是虞子嬰接著再踏前第二步……
當她那一隻小腳板完整貼印在地面時,惰依舊沒有任何反應,就像已經暈厥失去了意識一樣安靜,但虞子嬰知道,他並沒有。
很好,她已經進入了惰的“個人距離”,並且沒有遭到他的攻擊與反彈。
這真出乎她意料之外,她跟他相處的時間並不長,甚至可以說是很短,且每一次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