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玉立告辭了,低了頭,一路急急地出來,來到儀門外,上了早備好的馬車。
一坐到車中,梅玉立的眼淚便滾了出來。
春蘭和夏竹也坐了上來,梅玉立才忙悄悄拭了淚,命打馬起程。
到了甄家老宅,晴雯和英蓮聽得梅玉立來了,忙出來迎接。
梅玉立一見她們,眼淚便掉了下來。
英蓮和晴雯都吃了一驚。英蓮忙問:“玉姐姐,你這是怎麼了?出了什麼事?”
梅玉立稍稍平復,才斷斷續續將甄玉焱失蹤的事情說了一遍。
晴雯和英蓮也都如晴天霹靂,抹起眼淚來。英蓮尤甚。
晴雯先收了淚,將梅玉立請進院內。坐下,命丫頭奉茶。然後問道:“玉姐姐,那你打算怎麼辦?”
梅玉立此時也不哭了,冷靜地道:“不管怎麼樣,我一定要去大理,將玉哥哥的事情弄個明白。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這樣不明不白的,讓人活著難受。”
英蓮正在抹淚,此時聽了梅玉立的話,忙道:“我也陪你去。”
晴雯又道:“你這個樣子,風吹吹就倒了,怎麼能出門呢?再說,靜雅還小,你怎麼離得了呢?”
梅玉立道;“我的身子倒不要緊。一路走,一路養吧。不管怎麼樣,我就是死,也要跟玉哥哥死在一處。靜雅雖然小,但家裡還有親人疼著她。若是沒有玉哥哥,我活著就跟死了一樣。靜雅有我這樣的娘跟沒有娘又有什麼分別?”
晴雯點頭嘆道:“你們夫妻倆的這份情義當真讓人動容。只是這路途遙遠,又有了兵患,路上也不太平了,可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若不是孩子還小,出門不方便,我就跟你們一起去了。”
梅玉立道:“我明白的,我只是來跟你們說一聲罷了。我到大理去,也不能讓甄府的人知道,不然我也走不成了。我到這裡來,也只是一個障眼法,好脫身的。明兒一早便好上路。”
晴雯便道:“你這樣一個人上路,沒一個照應怎麼行?”
英蓮道:“我跟了玉姐姐一道去。”
晴雯道:“即便是你們兩個,可沒一個男人在身邊,也不是個事啊。路上也不方便的。”
梅玉立道:“我早想過了。明兒一早甄府的寶玉會帶了僕從出發到大理去。我先到這裡來,便是要走在前面等著,待他們經過,悄悄地跟了他們一起走,等走得遠了,再現身跟他見面,他也無可奈何,不能不帶了我們一道走了。”
晴雯點頭:“原來你早有算計。怪不得帶了那麼多東西,我還正疑惑呢,是不是你還準備在這裡長住,誰知是另有打算。”
英蓮這時道:“傲雪和凌霜好歹也是你過命的交情,你身上發生這麼大事,就不跟她們說一聲?”
梅玉立想了想,道:“不必了。若是見她們,哭哭啼啼的,倒出不了門了。”
晴雯嘆道:“你也狠心。以後你回來怎麼見她們呢。還有啊,你這出門,銀兩可是帶夠了沒有?”
梅玉立道:“我這是悄悄出來,不好跟府裡帳房上支銀子,只是將我從前隨身帶的銀票帶著,想來一路上省著點,也夠了。再說,後面跟寶玉兄弟一道走了,便也不用擔心用度問題了。”
晴雯笑道;“你說寶玉兄弟,總讓我想起賈府的寶玉。他們兩個長得還真是如一個人一般,只是偏偏命卻是不一樣的。這個寶玉到現在還沒個定性,也不成親,那個寶玉喜歡林姑娘,卻偏偏娶了兩個,一個死了,自己也不見蹤影了。當初他跟林姑娘喜歡鬧彆扭,每次林姑娘都說自己要死要活什麼的,每次寶玉就說林妹妹死了,他就出家做和尚去。不想如今這些話竟成真的了。唉,如今想起來,就像是過了幾世一樣,那些事情就像是前世的事情了。還有剩下一個寶二奶奶守著空蕩蕩的賈府,領著兒子,跟守活寡一樣。唉……”說到後邊,不禁連連嘆息。
英蓮道:“那些也都是從前的事情,你也該忘了。你如今是貞嫻她娘了,也別想那麼多了。這寶玉不是那寶玉,跟咱們可是一點兒關係也沒有了。”
梅玉立也無心打趣,只是道:“甄寶玉倒也比賈寶玉好一些,在大事面前,也還有擔當。這次到雲南大理,便是他主動跟老爺提出來的。老爺還有些不放心他去,還是太太從中說話,才放了他去。”
晴雯道:“府裡也只有他能去了。大爺雖然老成一些,可京城裡也需要人,甄府裡也需要人,甄府也要人撐著,他是長子,不能隨便涉身險地的。在這節骨眼上,老爺可是明白人,知道每個人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