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玉便笑:“平日看你何等威風能幹樣子,卻原來也是唬人。外面也沒什麼可怕。人都是逼出來。真到不得已一天,你就不得不剛強了,也有了決斷了。當初我也是這樣,從未經過事,也只是一個小女孩子。本也應該是父母跟前撒嬌年齡,卻不得不背井離鄉,避禍外。到如今,我還不是活得好好?這些話,我也只跟你說說,你可不能再往外說。這府裡知道我身世人也只得兩三個。都是極親密妥當人。我是見你跟我同病相憐,不把你當外人,才說了這些話。若是被府裡別人知道。我這裡便難容身了。”
鴛鴦這才聽妙玉說到自己身世,便問;“你又是怎麼一回事?”
妙玉想了想,也才把自己遭遇也都跟鴛鴦說了,只是沒提自己跟甄玉焱事情。
鴛鴦聽了這些事情,又是驚奇。又是佩服,嘆道;“原來你竟也是一個剛強人。我倒是大大不如你了。如今你這裡倒也安心。那定遠侯是萬萬也想不到。只是你何時才能出頭替你親人報這冤屈啊。”
妙玉微笑道:“我卻是不急。留得青山,不怕沒柴燒,我就是這樣想。只要有機會,我定不會饒那賊子。”
鴛鴦嘆道:“比起你來,我這點子事根本也算不了什麼。我以後也不輕言生死了。不到山窮水,定不死心;”
妙玉笑道:“便是到了山窮水,也不能死心,還得想法子脫出困境去。其實真到那時,一定也會有親人朋友幫你。你也總不是一個人,對吧?”
鴛鴦點頭道:“*聽你一席話,當真比得三伏天吃冰還來得通透暢。7k7k1妙玉,這以後我便將你作知己了。我並沒有姐姐妹妹,有一個哥哥也只是勢利眼,並沒有真心將我當妹子。我就認你做親人了。以後我有事,也便找你商量斟酌著辦了。”
妙玉微笑:“只要你看得起我,願意跟我說說話,我定當奉陪。”
“有什麼看得起看不起?要看不起,也只有你看不起我。你是官宦小姐,我還只是一個丫頭呢。如今你落了難,我老太太跟前還算說得上話,其實也都差不多。咱們也不去論那些官樣文章,只管咱們交情。好了,我得走了,來了這半天了,只怕老太太找。”
妙玉將鴛鴦送出門外,自回屋不提。
自此妙玉自是常跟惜春一處,一來看畫,二來玩耍,別事一概也無。
轉眼便到了十月中旬,黛玉等人也都知道妙玉和惜春常一起,有時找妙玉便到蓼風軒來,但終究不好過分親密。
這日晚飯後,妙玉便自己屋裡抄經。忽見黛玉來了,身後跟了兩個人,一個是紫鵑,一個卻是不認識。但頭髮是挽了上去,作小媳婦打扮,穿著也甚華麗,面容美麗,眉心一粒紅痣,神情體態倒跟林黛玉有些相似,也是一個十分出色人物。妙玉心裡只是忖度,卻並不相問。
林黛玉先見過禮,妙玉一樣回了禮。林黛玉便對身後那個小媳婦道:“你要學詩,我一個師父還不夠,這位妙玉師父才是真正詩中高手。我見你痴心一片,學詩竟是有些走火入魔了,便給你找一個真正懂詩高師。”回過頭來對妙玉道:“妙姐姐,這是寶姐姐家香菱,因寶姐姐哥哥出遠門去了,她便也進了園子,見咱們起了詩社,甚是眼紅,定要學好了詩來入詩社。剛剛惜春那裡看畫,我們戲說只要會作詩,那上面都會畫上。她是羨慕,定要學好了詩呢。”
妙玉暗自點頭,知道這香菱便是當初聽王嬤嬤說過那個甄英蓮,並且那書上也提過甄士隱一些事蹟,他女兒甄英蓮自小被拐子拐了,下落不明,卻原來是這裡。
香菱過來給妙玉行跪拜大禮,口裡只是稱“師父”,妙玉忙扶住,道:“什麼師父不師父,大家不過一起寫著玩玩罷了,又不是真要流芳百世,成什麼詩人。你要學詩,何苦到這偏僻之地來?你家姑娘和林姑娘也都是詩中聖手,單是請教她們兩個也就差不多了。”
還沒等香菱答話,林黛玉便笑道:“妙姐姐說這話可就有了推脫之嫌了,難不成是嫌我們來吵了你,煩了?論語裡說,三人行,必有我師,每個人都有其優於別人之處。香菱要學詩,師父卻是不嫌多。何況你詩才比我們這些人又高出不知多少去了。我做她師父只覺有些腆顏呢,只是她定要求了我做師父,我卻不過這情,想著可憐她一片誠心,便要給她找一個真正師父來。”
妙玉淡淡一笑:“我好久也不作詩了,早生疏了。這樣吧,香菱姑娘,你認真作幾首詩,先給你姑娘和林姑娘評點評點,然後再給我看看,這樣只怕進步便了。平日沒事時也可以過來,咱們一起切磋吧。”
凌霜過來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