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玉想了想,道:“娘娘若是願意,貧尼願意常來給娘娘說法,若能讓娘娘寬心,那便也是貧尼的一場功德。”
容妃深深地看了妙玉一眼,微笑道:“你初入宮中,自然不知道宮裡爭鬥的厲害之處,才敢這樣不管不顧地跟本宮這等人親近。妙玉,本宮很是感念你的這份善心和慈悲心,不過本宮也不想連累於你,以後這裡你也少來為妙。”
妙玉也微笑道:“娘娘只要不嫌棄妙玉,妙玉便願意多為娘娘盡心。娘娘這裡反正也沒別的人注意,哪裡還有人管這裡有沒有人來呢。”
董墨兒也不由看了妙玉一眼,微笑道:“我跟你才不過見了半天,初次相見也只當你是徒有其表,不盡不實的虛妄之人,如今看來,倒是我錯了。我竟沒看出來你是一個有情義有德行的真佛子呢。娘娘,這宮裡,能這樣重情義的人並不多見,如今倒被咱們見著了。奴婢恭喜娘娘,在這宮裡,還能得著一位交心之人。”
容妃再看一眼妙玉,道:“你是賈貴妃推薦來的,以後在宮裡只怕也是炙手可熱的人物,本宮一介落魄之人,你如何肯這般結交?”
妙玉雙手合十,微笑道:“阿彌陀佛,佛曰,眾生平等。妙玉只是佛門中人,不管宮裡還是宮外,也不管得勢還是不得勢,在妙玉的眼裡,都是平等可渡之人。”
容妃點點頭,兀自沉吟。
董墨兒見容妃有些乏了,不便多打擾,便起身告辭。
妙玉也起身,行禮作別。
容妃站起身來,親身送到門口,對妙玉道:“你若不怕別人說閒話,不怕被本宮所連累,就常來這裡走走吧。本宮也好久沒有人可說說話了。”
妙玉微笑道:“只要娘娘肯降尊紆貴接納貧尼這等修行寒微之人,妙玉沒有不從命的。”
走出聆月軒,董墨兒只讓蔡嬤嬤和宮女遠遠地跟在後面,只對妙玉道:“你倒甚有人緣,容妃娘娘等閒也不大與人私相結交的,只是眼下母家獲罪,心裡苦悶,難得遇上你這樣肯這樣奉承抬舉她,她自然便對你另眼相看了。妙玉,我在這宮裡也呆了二十多年了,像你這樣身份的人並沒第二個,偏你身份特殊,為人心善,依我看,你在這宮裡倒還能有所施展之處呢。”
妙玉道:“董姑姑,妙玉也只是稟了佛祖旨意,普渡眾生罷了。不管貧富貴賤,妙玉也只一般地對他。”
董墨兒點頭:“這便是你的好處。種瓜得瓜,種豆得豆,你這般菩薩心腸,在這萬般險惡的皇宮裡,或許就是立身的根本。”
妙玉見面前只有她自己和董墨兒兩人,忍不住便問:“妙玉多慮,剛才見太后娘娘,太后娘娘話裡似乎跟皇上有什麼芥蒂。董姑姑是否能見告呢?”
董墨兒點頭道:“想來你也知道,太后並不是皇上的生母,皇上的生母是寧太妃。當初寧太妃只是一個宮女,出身低微,只因美麗聰明,被先皇寵幸,便有了龍胎,生下如今的皇上。雖然母憑子貴,寧太妃娘娘被晉為妃,但畢竟出身不高,始終不能登上後位。如今的皇上十多歲的時候,先皇后高皇后因病死了,只留下一個公主。後來因為新入宮不久的肖貴妃的父親平定了西番叛亂,先皇論功行賞,為了安撫有功之臣,將肖貴妃冊了皇后。肖皇后剛冊了皇后不久,先皇就駕崩了,如今的皇上繼了位,依例尊了肖皇后為太后,尊了寧妃為皇太妃。只是寧太妃在世時,後宮裡便是寧太妃說了算,太后娘娘還要靠後,因此太后與寧太妃和皇上便不免有了嫌隙。”
“原來如此。”妙玉若有所思,又問道:“咱們今日沒有見到皇后娘娘,妙玉還不知道皇后娘娘為人如何呢。”
“皇后娘娘是寧太妃娘娘的侄女,親上作親,由寧太妃親自冊為皇后,皇上卻跟皇后不大親厚。皇后娘娘雖然身份顯貴,卻始終得不了皇上的真心。”
“那如今皇上的心裡最看重的是哪位娘娘呢?”
“也不見得誰最看重。薦你來的賈貴妃前些年得了皇上的寵愛,晉了貴妃位,但也沒持續多久,然後皇上又寵了容昭儀,也晉了妃位,便是剛才的容妃。容妃因為性情柔婉,言語和順,皇上的恩情便得以長久一些,可容妃的母家犯了事,連累容妃也失了寵,禁在這比冷宮還冷的聆月軒裡。如今又是攬春院的薛貴人得寵,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便要高升晉位了。妙玉,你看,這皇宮裡的恩情是何等的短暫,三千佳麗集於皇宮,便是為了爭皇上這一個男人,那種爭鬥又是何等的慘烈!”
妙玉便問:“容妃的母家犯事,並不關容妃的事,皇上為什麼就不能寬容一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