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玉點頭道:“你倒想得周到。只是待會遇到人,你可不能叫我妙師父,就叫我玉姐姐吧。”
如意笑道:“那敢情好。只是我可又要高攀了。玉姐姐。”
兩人說著話,一齊沿了山牆曲廊往後面來。一路上也有一些宮女太監往來,但幾乎沒有什麼認識人,只偶爾有一兩個小宮女跟如意打招呼,見了妙玉舉止不凡,也只著意看兩眼,問一問是哪個宮裡當差。如意往往替妙玉回答,只說是慈恩堂裡伺候董姑姑。別人也都相信,並不懷疑。
到了後面,遠遠地便見一個大院落,門楣上一塊匾,題著“浣衣局”三個大字。院門大開著,門口倒有兩個侍衛持槍站著,只是懶懶地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對來往人也並不盤問。
妙玉悄問如意:“這裡怎麼倒有守衛了?”
如意笑道:“這裡守衛倒不是防外面人,卻是防著裡邊人往外逃呢。今兒年初,便有一個洗衣宮人從裡邊跑了出來,竄到前邊去,驚著了太后娘娘,當即就被處死了,拖到焚化場一把火燒了。你待會只管大大方方往裡走,一切由我來應付便好了。”
如意和妙玉上前,那兩個侍衛一眼見了妙玉,眼神便有些發定。一個侍衛陪笑道:“這位姐姐是哪位娘娘跟前當差?以前倒沒見過。”
如意斜睨那侍衛一眼,笑一笑,道:“咱們可沒那福氣娘娘們跟前當差。咱們只是慈恩堂裡伺候活菩薩呢。”
那侍衛當然知道慈恩堂是什麼所,便笑道:“原來姐姐們是供養寧太妃娘娘靈位慈恩堂裡當差,是常親近佛祖佛法人。難怪能這樣超凡脫俗、與眾不同呢。”
如意不再搭理他,拉了妙玉手,大搖大擺地進了大門。那兩個侍衛眼巴巴地看著妙玉背影,出神了半天,壓根就沒想過要尋根究底為難意思。
兩人進了門,只見裡面一片忙忙碌碌景象,院中好幾個大水池,每個池子邊都有十來個人洗各色衣物,另有一些人從旁邊兩口井裡打水上來,不停地給池子注水。還有一些人端著盛滿衣物木盆後院去。另有一些人端著空著木盆回來。想來後院便是晾曬衣物地方了。
旁邊廊簷下坐著一個衣著光鮮、頭上戴著珠翠嬤嬤,手裡捧著一個手爐,腳上墊著腳爐。身邊圍著幾個穿著整齊年紀稍大宮人,還有兩個膀大腰圓婦人拿著棍子洗衣服人裡面穿梭,看到手腳稍慢,便是一棍子打下去。被打人也不敢反抗,連叫也不敢叫一聲。只得加動作。那些人手都被凍得通紅。
妙玉看到這些情形,心裡一陣難受。她也注意看了看院裡人,沒有一個跟甄玉垚形象相符人。
如意悄悄地問:“你熟人這裡面沒有?”
妙玉搖搖頭。
那邊坐著嬤嬤也看見了妙玉兩個,因為妙玉舉止與別宮女有些不一樣,便留意上了。對身邊一個宮人說了幾句,那宮人便過來了。
妙玉隨瞭如意一樣地跟那個宮人福了福。那宮人便問:“兩位姑娘可是來取洗東西?是哪一宮?”
如意道:“我們是慈恩堂董姑姑跟前。來取前天來洗蓮花佛幔。”
那宮人點點頭:“這個我前天倒親眼見過送來。只是洗了熨燙過沒有,這倒要問問木姑姑。你們隨我來,我帶你們過去。”
那宮人將妙玉兩人帶到那位嬤嬤跟前。道:“金嬤嬤,她們是慈恩堂人,來取前天洗佛幔。”
金嬤嬤一聽,打量了妙玉兩人幾眼,才對身邊另一個宮人道:“翠竹。你就領她們進去看看,看弄妥貼沒有。”
翠竹答應一聲。對妙玉兩人道:“跟我來吧。”說著便往裡院走去。
穿過第一層院子,便進入第二層院落,裡面便是整整齊齊晾衣架,上面晾曬著各種衣物被褥什麼,五顏六色、繽紛絢麗。
翠竹帶了兩人進到旁邊一間屋子裡,只見裡面熱氣騰騰,幾張大桌子周圍站著十來個人,手腳不停地熨燙著那些衣物。蒸氣飄浮空中,形成了薄薄一層霧氣。
翠竹進去,便問一個站一旁監管二十多歲宮人:“天青,前天慈恩堂送過來佛幔弄好沒有?”
天青道:“送來東西太多,我也記不住,我得進去看看。翠姑姑,你先坐一坐。”
翠竹道:“算了,我先出去了,你找著了就把東西給她們兩個。”說著便出去了。
天青進到裡面,妙玉和如意也跟了進去。
裡面靠牆全是架子,上面放著疊得整整齊齊衣物。天青便四處翻看著。
妙玉便問:“天青姐姐,你們這裡是不是來一個姓甄宮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