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爬就越不著調的大兒子瞧了眼,氣哼哼的哧了聲,就收回視線,對微微張著嘴,站在程謙身側的程泓源下達指示:“泓源,坐下吃飯!”
“爸,你又來護著他們,你……”程謙壓著心底的不爽快,狠狠地剜了眼程愛瑜,想要爭辯。
老爺子自己的兒子,他又怎麼會不瞭解呢?
“閉嘴!坐下!”程老拿出家長風範,伸手指了指最靠門的位子,示意長子入座,同時又將視線轉移回到老友的身上,笑呵呵的掃了眼景家諸位,換上他一貫的標準和善的交際笑容:“敬仲啊,讓你看笑話了。來,不用理著小子,咱們喝酒!泓源,還站著幹嘛,你又不是來當木頭樁子,趕緊給我坐下吃飯!”
“是,爺爺。”又看了眼不知在計較著什麼的父親,程泓源【“文】的眼底劃【“人】過一絲冷【“書】意,微微夾【“屋】著一絲輕蔑,但轉瞬就被他很好的這樣過去。他坐了下來,朝此刻就坐在他對面,正用眼神向他詢問的小妹,遞去“我很好”的眼神。
說實話,曾經他很敬仰父親,覺得他很高大,威猛,英勇,是無人能夠取代的硬漢、英雄,甚至將他作為自己人生的奮鬥目標。不過,後來因為發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他沒有選擇進入部隊,也沒有從政,而是走起了叔叔曾經走過的老路,接了叔叔的班,經營著一家律師事務所。
十幾年來,隨著他和泓慕的成長,父親的軍銜越升越高,職位越來大,職權也越來越重。漸漸的,父親一年留在家裡的時間,比普通兵蛋子的探親假還短,有時候甚至只能在大年夜的晚上,見到一眼,轉個身的功夫,父親就又走了。而在他記憶中永遠都那麼溫柔優雅的母親,臉上漸漸失去了笑容,即便是他和程泓慕在怎逗她,她也只是敷衍的抿一抿嘴唇。
他和父親的關係越走越遠,越來越淡……
他越發討厭現在的程謙,甚至有些懷疑,除了這副皮囊,如今的程謙是否還是當年的那個慈愛可親的父親。
不過當他接觸了一個有一個的當事人後,他看清楚了一樣——這誘人權位啊,的確會讓人發瘋。而他父親程謙,就是其中之一。
就在前不久,剛巧是他帶著遲陽回家看母親的那一天。
這邊剛拿鑰匙開啟門,就聽裡頭傳來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音,接著是一陣爭吵,以及女人隱忍的低泣……
若不是這麼無意中發覺,他甚至從來不知道,那麼尊貴清傲的母親,其實在深愛的男人面前,也僅僅只是一尊脆弱的瓷器,需要呵護澆灌的玫瑰。
也是哪一天,他對母親說:“你們離婚吧!我和泓慕都會支援你,離婚吧,離開這個男人,他不會再愛你了,也不想守著我們這個家了,你還守著他,還為他守著這個家,有什麼意義!媽,不值得的——”
可他話還沒說完,母親卻摸著他的頭,打斷了他的話。她微微搖頭,輕輕喚他。她語氣淡然,眉目溫和,除了眼眶微紅,幾乎找不到一絲不同尋常的差別。接著,她緩緩開口,聲音也與以往無異。
——“孩子,愛情這種東西,都是曇花一現。兩個人的婚姻,即便有愛,那也只是在一起的基礎條件。剩下的,是互相忍受,磨合,再到後來,漸漸習慣彼此,適應生活。媽媽對你爸,即便有愛,也早就被他給揮霍光了。媽守著的——不僅僅是我們這個家,我們的關係,還有……還有媽與你爸爸從小到大的那份情誼。”
從小到大嗎?
從回憶中抽回思緒。
坐下了的程泓源,不自覺地將實現掃向正陪坐在嬸嬸身側,與景夫人低聲說話的的母親,隨即目光卻迅速的尋著與妹妹並肩而坐的男人身上,向來精銳的眸子,卻止不住的一沉再沉。
如果換做景煊和小瑜,這種事情會不會發生?
景煊,會不會在將來,成為第二個程謙!
握著湯勺的手,不自覺的用力。
“嚓——”
一聲脆響,惹得周圍聽見動靜的人,全將視線全都投向了他。
而這時,素來與他關係親密的程愛瑜,緩聲開口,語帶調侃,卻說的意味深長,末了還不忘抬頭看一眼程謙。
“哥,你那碗裡裝的不是湯,是火藥吧!就坐下拿起勺子舀口湯的功夫,你就能把咱家勺子給掰成兩半,不是吃了火藥,就只能是核彈了!”頓了下,程愛瑜的目光似乎穿透了程泓源,掃向門口的位置,微微一愣,猛地眨了眨眼睛,又說:“哥,你今兒怎麼沒把嫂子帶來?還有我那小侄兒呢,好久都沒見到他了,想死這小傢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