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室衝了個澡。換下髒汙的飛行服,伊斯特心神略略安定,想著溜回司徒文晉的指揮官休息室去弄點威士忌壓壓驚,卻被謝元亨指使著來到了醫療甲板。
沿著充滿了血腥氣和消毒水味道的擁擠走廊走走停停,伊斯特漸漸來到醫療中心的內部區域。此處的床鋪比外部寬鬆些許,床與床之間更是拉著布簾,為高階軍官保留更多的隱私。
政宗直人剛剛從手術室被推出來,腿部的開放性外傷已被清理乾淨,包紮整齊。見到伊斯特,他神色愧疚地頷首,
“長官,讓您失望了。”
看著死裡逃生的政宗直人,伊斯特腦子裡盡是他用機身阻擋穿甲彈時的決絕,因此她愣了一秒,方才反應過來,政宗所說的,是適才他空戰中令她不滿的領隊方略。
“……你把自己搞得神風突擊隊一般壯烈,走運撿了條命,就別得便宜賣乖了。”伊斯特嗤道。
“長官,請別把屬下和惡名昭著的戰犯相提並論,會教壞了小孩子的。”政宗直人說著,摸了摸兒子一郎的頭。一郎死死攥住父親的手指,神色間又是歡喜,又是後怕,又是疲憊,一雙清亮的眼睛裡包含了太多本不該屬於小孩子的情緒。
雖說這裡比外間安靜得多,但是薄薄的布簾,總是擋不住傷員們的痛苦□,以及醫療器械的冰冷撞擊之聲。
伊斯特蹲下來,直視小朋友那水汪汪的大眼睛,“一郎餓了、困了吧?梅姐姐帶你去咖啡廳吃點心、再回幼兒園睡覺,好不好?”
“好。……可是爸爸……”一郎攥著父親的手指又緊了緊。
“爸爸也要休息的。休息得好了,傷好得才會快呀。我看到咖啡廳剛烤了香蕉布丁,饞得流口水,一郎做個小紳士,陪姐姐去吃,怎麼樣?”
一郎不由咂咂嘴,又轉頭看看父親,神色糾結。
伊斯特笑起來,“那一郎再陪爸爸坐一會兒,姐姐過幾分鐘再來接你,好不好?”
“香蕉布丁……一郎想要雙倍巧克力醬的。”
“雙倍巧克力醬,外加一大勺什果仁,兩個華夫脆餅,咱們拉鉤。”
“拉鉤。”一郎伸出小小的小拇指。
離開政宗直人的小隔間,伊斯特本欲再回外間轉轉,卻從身側防塵簾的縫隙裡,看到一張俊朗的睡顏。
撩開簾子,伊斯特輕輕走到那人床邊,不想驚擾了他的熟睡。伸手翻開床頭桌上的病歷,伊斯特心中不由一沉,伸手便想去探探他額頭的溫度。
可手剛伸到一半,就被一隻粗糲的大手啪地開啟。伊斯特唬了一跳,卻見床上的人大睜開一雙濃黑的眼睛,驚恐地盯著她,
“你……你想幹什麼?!”
“……你一驚一乍的,發癔症麼?顧大爺?”伊斯特拍著心口怒道。
顧長潯卻早收起了那副誇張的恐懼模樣,上下打量了伊斯特幾眼,不懷好意地笑,
“你打扮成這副樣子出現在我床邊,我自然以為你對本大爺圖謀不軌。”
伊斯特低頭看看自己的一身襯衫長褲的軍便裝,和裹在肩膀上的克什米爾長流蘇圍巾,再摸摸髮髻,摸摸耳釘,覺得一切沒有任何不妥的地方,不由抬頭對著顧長潯瞪眼道,
“我哪裡不正常了?”
顧長潯瞅著她低頭仔細檢查儀容的樣子,已覺得頗為好笑,此時不由忍不住笑道,
“你原來可不是這個樣子的。”說著,他雙手在空中亂揮著,比劃出了一個蓬頭垢面、凶神惡煞的母夜叉的模樣。
見他模仿得惟妙惟肖,伊斯特也不由得樂了,“我哪有那麼糟糕。”
顧長潯卻不說話,只是對著她抬了抬眉毛。
伊斯特翻了個白眼。
兩人沉默一陣,顧長潯換個話題,
“梅弗兒,我們現在在哪裡?”
“隰蘭礦區。”伊斯特笑眯眯地等著顧長潯的回應。
“媽的。”顧長潯果然詛咒道。
“說準確點,我們在隰蘭礦區一顆採空隕星的內部。”伊斯特補充。
“我操!”顧長潯險些背過氣去。
緩過氣來,望著伊斯特滿不在乎的表情,顧長潯不禁奇道,“咦,你難道就沒有心理陰影的嗎?”
伊斯特攤開雙手,“怎麼沒有?所以我從中控室逃到這裡來了嘛,眼不見為淨。”
揉揉太陽穴,顧長潯指使著伊斯特給他倒了杯涼開水,喝了幾口,方才想起來問適才的戰況。
伊斯特將戰艦星圖如何被扭曲,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