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斯特心下忽覺哪裡不對茬,卻見在司徒文晉扶持下走來的安妮望著伊斯特身後的地上,驚呼一聲,險險又欲昏倒。
伊斯特忙忙回身,卻只見洛曼諾斜靠在操作檯邊的地板上,目光渙散,側腹部赫然一個血肉模糊的巨大彈洞,鮮血正止不住地汩汩流出。
司徒文晉揚聲呼喚醫療隊。
伊斯特慌忙搶上前去,抓起不知誰遞過來的急救繃帶,緊緊裹住洛曼諾的傷口,接著伸手用力壓住止血。
因失血過多而昏昏沉沉的通訊官忽然感到有誰在拍他的臉,略略清醒過來時,看到正在替他料理腹部傷口的伊斯特,臉上不由得掛出了一痕虛弱笑容。
伊斯特也笑,“阿萊索安心,不過是個小傷口,不會有什麼大事。羅斯維爾醫生馬上就會過來,三兩下就縫好你……哦,只要你不是孕婦就好。”
洛曼諾咧開嘴笑起來。雖然伊斯特一臉平和安撫的笑容,他卻看見周圍其他的人——司徒文晉,謝元亨,安妮——臉上都是一副要死人了的神情。
雖然說著笑話讓他寬心,伊斯特卻感到洛曼諾的生命正從她緊壓著的傷口的指間緩緩流失。他的血她止不住。
雖然洛曼諾才是傷重倒地的那一個,卻見他望著伊斯特的雙眼,低聲喃喃,
“伊斯特,如果你死了,我會很傷心、很傷心。……伊斯特,你是我見過的要命的悲觀主義者。”
伊斯特抬頭望著他,眼神中掩不住的震驚。
洛曼諾得意地笑起來,眼神卻已變得渙散,
“……你最討厭文胸絲襪高跟鞋……你上殲擊機的時候一定會從左邊上……你愛吃巧克力,可奶製品卻喜(www。87book。com…提供下載)歡草莓味兒的……你從不從梯子底下過……可這些你自己都不知道。……因為你從來不把自己當回事……你根本不在乎……你不肯為自己活著,你心裡只有……你覺得你的生命一錢不值,可是我不這麼覺得,真的不。……伊斯特,我告訴你,如果你死了,我會很傷心,很傷心……”
洛曼諾還想和她說抱歉,因為他知道,她會覺得他的死都是她的錯。
但是他是在是沒力氣睜開眼睛了。
那就先這樣吧。
作者有話要說:第二卷結束鳥嘎
小林子得緩口氣……
☆、塵夢
11月20日。
瑪洛斯號,三十層甲板。
治安控制中心,審訊室。
凌晨02:00。
儘管時值午夜,審訊室裡卻仍燈火通明。逼仄狹窄的僅僅十數平方公尺的空間裡,卻生生擠下了一張頗寬大的鐵皮桌,和四把電鍍摺疊椅。
克萊門特對面著坐著三個特別情報部的官員。他們一水兒面無表情的亞洲臉,在日光燈管下映得蒼黃慘白,眼底盡是烏青的黑眼圈。
一週之內,這樣被半夜從被窩裡揪出來“協助調查”,已經是第四次了。自從情報部門從被俘的叛軍的嘴裡摳出這次讓合眾國瞬間土崩瓦解的全球性叛亂,是首先爆發於社會矛盾最突出的西非、中亞和南美地區之後,瑪洛斯號上下擁有這三個地區血統背景的成員,就都成了特情部的常客。半夜三更被“請”來“協助調查”,簡直成了家常便飯。
面對夜夜客客氣氣卻不容拒絕地來十九層甲板“請”人的特情人員,脾氣火爆的女友寧馨幾欲發飆動粗,但每次都被好脾氣的克萊門特連哄帶騙地勸住了。但再這麼來幾次,只怕誰都攔不住她跑到指揮官司徒永茂那裡去抗議吵鬧。
幾天以來,幾個特情人員翻來覆去問的問題不過是他家住何方,親友幾何,認識的人之中有沒有人從事恐怖分裂活動。而他的回答也永遠是家住西非奈及利亞自治領,父母早亡,弟妹兩人,老家的人沒有一個人能走出村子,至今仍在那片貧瘠的土地上放牧務農,掙扎在生死線上。
在十數盞燈光的炙烤下,審訊室裡出奇地熱且乾燥,令人煩悶氣窒。克萊門特早已喝乾了面前玻璃杯裡的水,那幾個特情人員卻絲毫沒有好心為他續一杯的意思。一盞超過二百瓦的白熾燈,正正懸在他頭頂不到一尺的地方,那燥熱的氣息讓克萊門特汗流浹背。抿抿乾裂出血的嘴唇,克萊門特恍惚間回到了自己那什麼都缺,獨獨不缺日頭的家鄉奈及利亞,回到了十二年前的那場可怖乾旱之中。
那時候克萊門特的父母剛剛過世,不過十歲的自己帶著兩個弟妹,靠著做零工勉強度日。合眾國維和部隊帶來的救濟,他自然搶不到,但自有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