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珠終於等到沈媚的書信,她的歡喜都能從信中溢位,玉珠看完低低嘆口氣,“看她歡喜就挺好。”
過去幾日,沈媚心頭那股子新鮮勁也過去,或許是覺得出一點什麼來,她覺得公主娘會對她笑,會摸她的頭,可那種感覺卻達不到她的心底,大哥面上對她也是冷清清的,甚少對她笑,他會關心自己的功課,女紅,穿的少也會念叨她幾句,那份關心發自內心的,她能感受到。
這日她穿了一身嫩黃碎花翠紗露水襦裙,這個季節穿襦裙是很冷的,公主娘卻只誇她一句好看,甚至沒提醒身邊的含笑去給她加件褙子。
回去的路上,她就哭了,含笑在一旁心疼的不行,“郡主,您別哭,許是公主沒注意到……”
“是啊,我是她的女兒,她卻連這個都注意不到。”她喃喃道,“其實我什麼都知道的,府中那些下人們的話,我早就聽說過,我,我知道她其實不在乎我和大哥,也不在乎爹爹的。”
含笑都想哭了,聽見小郡主說,“含笑,去請玉珠來玩吧,我好久沒見玉珠,有些想她。”
含笑遲疑下,“郡主,可要跟公主說聲?”
沈媚腳步頓珠,神色有些暗淡,“說聲吧,玉珠是我最好的朋友,也要告知她一聲的。”
去跟嘉禾說了邀請玉珠來府中玩的事情,嘉禾終於有了些反應,“是姜家的那個福昌縣君嗎?我倒是聽說過她的事情,你同她交好也是不錯的,是個有福的。”
玉珠得了信兒,次日帶著甘草去國公府見沈媚,天氣漸漸熱了些,玉珠穿著一身芙蓉色暗花細絲褶緞襦裙,外面套著月白繡梅花百褶褙子,帶著一對粉色寶石耳墜,亭亭玉立的小姑娘模樣。坐在馬車裡有些沒趣,甘草從格子裡取個紅漆描金梅花攢盒來,“姑娘,要吃點東西嗎?”
抓了幾顆炒香的核桃仁吃起來,馬車外忽傳來踏踏的馬蹄聲,蒼勁急促,還有路人的驚呼聲,“這是哪來回來的將士?瞧著好生威風呀。”
有人認出馬背上的男兒,驚詫起來,“這不是國公府的沈世子嗎?不是被國公爺召去厴門關嗎?這都快三年了吧,怎麼今兒回京了?“
沈羨?玉珠嘴巴里的吃食也不嚼了,鼓著腮幫挑開簾子看過去,踏踏而過的鐵騎駿馬上坐著高大挺拔的少年,面容相比之前幾年堅毅不少,臉型有了輪廓,開始菱角分明起來,通透的黝黑的眸子有些攝人心魄。
沈羨察覺到什麼,勒住韁繩,高頭馬俊揚蹄鳴叫,兩隻前蹄穩當當落在地面,發出嗒的一聲,他回頭去看,海棠色暗紋的簾子下透著一張似雪如玉的小臉兒,精緻小巧的很,怕是連他巴掌大都沒,一雙眸子明淨清澈,燦若繁星。此刻那雙眸子正驚喜的看著他。
原以為那個吃挺多的小縣君會長成一個小胖糰子,卻不想再見面與料想的很大差別,分明就是個嫋嫋婷婷的小姑娘,家中有女初長成的模樣。
他心中微動,扯了下韁繩,轉過馬頭,黑色駿馬踏踏朝著馬車過去,停在車簾邊。
玉珠驚喜的喊,“沈大哥。”聲音嘟嘟囔囔,這才驚覺嘴巴里的核桃仁還沒吃掉,她嚼吧嚼吧東西吞嚥進來,復又歡喜的說,“沈大哥,你怎麼回京了?信中也沒說給我,不然能喊了阿媚一塊去迎你的。”
幾年不見還是這般愛吃,幾年不見也沒半分生疏,算是多虧了兩月一來往的書信。沈羨的眸子還透著清冷,嘴角卻翹起,“聖上密書召我回京的,要先回國公府一趟,應該和你同路的。”他的聲音也是一如既往,如玉石之音,好聽極了。
“正好我要去國公府找阿媚,沈大哥要不要一塊兒?”玉珠邀請他上馬車,既是密信召回,應該是連夜趕路回來的,見他眼底都有淡淡的青色。
沈羨沒有拒絕,下了駿馬,他還穿著一身暗青色錦衣,繫著玄色披風。把戰馬交給同行的將士,他踏上馬車進到裡面。姜府那輛破舊馬車早就換下,府中幾輛都是富麗的很,這輛是玉珠常做的,裡面挺寬敞,不少暗格給她放東西,還能拆成一張小榻供她平日累著時在馬車上休息。
見他風塵僕僕的樣子,玉珠親自從一旁的暗格裡取了青玉纏枝蓮紋銅壺和配套的青花纏枝紋茶盅給他倒了一盞熱水,“沈大哥,你先喝些熱水,還有一刻多鐘的路程,你先歇著,我們不急著敘舊,等得空我在找你說說話。”
幾年不見,小丫頭越發的體貼人會說話了。沈羨接過茶盅,拇指細細的摩挲上面青花纏枝的暗紋,半晌不語,暗垂的眸子掩藏著他的情緒。三年不見,玉珠覺得他的心思更難琢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