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頭,總有窘迫或境遇不佳的時候。”
王玫微微頷首,道:“確實如此。”如他這般,便真正詮釋了何為隨性而為,果然有名士之風。如此聊了幾句之後,待她發覺時,崔淵已經不著痕跡地將七返糕、水晶龍鳳糕、玉露團之類的甜點心以及一些口味清淡的蔥臘雞、蒸鵝、葵菜湯、蒸菠菜、藕片等都調換了位置。而他放在自己跟前的,則盡是些煎炸烤之類口味略重些的吃食,如古樓子、熊白、駝峰炙、光明蝦炙、巨勝奴等。
王玫瞥了他一眼,輕輕笑嘆道:“你是在學著阿實的貼心麼?”以她對他的瞭解,在日常生活當中,崔淵崔子竟是相當粗疏的。以前崔簡經常給因發呆而忘記飢餓的他帶吃食,便可知道他其實並不在意這些生活細節。
崔淵面不改色地微微頷首,坦誠地道:“我仔細想過了,在我未曾沉迷於作畫觀景之時,須得儘可能地對你和阿實好一些。如此,若是哪天我又坐在荒郊野外發呆,將你們暫時忘了,你們也會更體諒我。”
王玫彎了彎嘴唇,正色道:“你無須擔心,儘管發你的呆便是。想必,那時候我和阿實兩人也能找著樂趣。”她早已經知道他是一位不折不扣的藝術家,當然能理解他對繪畫與景物的痴迷。而且,她反倒是覺得,心中有這樣一份執著與熱情的崔子竟更令人佩服,也更讓人心動。
崔淵挑起眉,略作思索,半是認真半是調侃道:“那我便更該待你們好些了。不然,若是你們倆玩得樂不思蜀,倒是將我拋下了,又該如何是好?”
“只要你不覺得勉強便好。”王玫回道。不論是哪種脾性的女子,見到這樣貼心的舉動當然都會覺得溫暖喜悅,她亦不例外。然而,這並不是他原本的性情,偶爾為之便可,根本不必成為他的負擔。
崔淵垂目笑了起來,神色間越發輕鬆了,斟了一杯酒,又問:“能飲一杯否?”
“如你所言,確實當浮一大白。”王玫道,舉起盛滿琥珀色酒液的白陶杯,“飲勝。”說罷,她便一口飲盡。此時的酒度數遠不如後世那般高,味道非但不辛辣,反而很甜。便是她,大概也能喝上不少,只是平常更喜愛鮮果壓榨而成的漿水罷了。
崔淵含笑望著她,乾脆拿起那壺酒直接飲了,讚道:“好酒!稱得上今日!”
“希望往後每年的今日,都能如此慶祝一番。”王玫道。
“也好。九月初五,也並不難記住。”崔淵接道,“若能飲我自釀的桂花酒或菊花酒,恐怕會更有意思罷。”
“你還會釀酒?”王玫有些意外。
“釀酒自飲或待客可是風雅之事。”崔淵笑道,“不過,我也不求什麼風雅,只是覺得有意思罷了。若是你想試試,再等幾個月,我給你送些桂花酒嚐嚐。若是等不及,不如回去問問明潤兄罷。上回我們對飲時,嘗的便是他釀的櫻桃酒。”
時而想起什麼而說笑,時而靜默享用美食,兩人就像他們當初遇見時那樣,態度舉動皆是無比自然。只是,不經意對視的時候,彼此的目光之間彷彿都多了些纏綿。雖不曾有任何逾矩的行為,但情意仍然如發酵的酒一般,越發濃厚。漸漸地,吃食或者說話便已經都變得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兩人單獨相處的時光。即使什麼也不做,即使什麼也不說,對方的眼神,對方的視線,對方的微笑,都已經足夠吸引人沉迷下去了。
時光似乎流淌得格外快,殿門外突然響起的輕叩聲讓二人回過了神。他們這才發覺半推開的窗外已經是晚霞瀰漫,眼看著便要到坊門關閉的時刻了。
“今日你怕是來不及歸家了,不如明天再走罷。”崔淵道,“堂嫂素來行事妥貼,想必已經遣人去送信了。”他側耳細細聽了一番外頭的動靜,眉頭輕輕一皺。與方才相比,外頭人聲略有幾分嘈雜,顯然有人正朝著偏殿行來,門外守著的侍婢才提醒他們小心。於是,他迅速起身,利落地從窗戶翻了出去,壓低聲音道:“九娘,你安心等著便是。沒兩日便是重陽了,叔母的賞花宴上再會罷。”
王玫微微頷首,剛想再說些什麼,崔淵朝她點頭示意後,便閃身離開了。而下一刻,幾個陌生女子的笑聲便在殿門外響了起來,聽著像是與李十三娘年紀頗為相近,卻比她更多了些高門貴女的盛氣。
“阿李,這便是你的不對了。有位能得貴主讚賞的表妹,也不讓我們見見。”
“是啊,有什麼可藏著掖著的?便是不能與我們一同飲宴,方才也很該讓她去園子裡走一走才是。”
王玫開啟門,正好迎上那幾名年輕貴婦打量的視線。她朝著她們點頭示意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