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潤兄不必擔心。”崔淵略作沉吟,道,“此事王家不便出面,交給我便是。”
王珂擰起眉,低聲道:“這是我王家之事。先前子竟慨然出手相助,我承你的情。只是,決不能事事都交給你。”
“明潤兄何必拘泥於此?清淨道長的安危才是最緊要的。”崔淵笑道,“何況,青光觀是我博陵崔氏的私觀。在附近發現一個可疑之人,我崔家自是不能置身事外。若由得他生出事來,怕是我姑祖母便不會饒了我。”
王珂略作思索,突地一笑,爽快地道:“罷了。此情我也承下便是。如今,我卻是很佩服子竟,這種走一步看百步的功夫,當真是領教了。下一回邀你煮酒閒談,我們不妨手談幾局,也教我瞧瞧你的棋風。”
“明潤兄謬讚了。”崔淵搖首道,“其實,當初走那一步之時,我尚且懵懵懂懂,根本沒想過如今會到這一步。不過,或許這便是緣分罷。明潤兄以為呢?”
“緣分一事,也有長有短。”王珂勾起嘴角,“且看往後罷。”
崔淵朗聲笑起來,朝他行禮道:“那我便不送王兄了,先將此事處理了再說。”
王珂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便帶著趙九等部曲下樓去了。這些部曲也都是精幹之人,簇擁在他身邊警戒護衛時,竟像是什麼都不知道似的,神情態度一如往常。張二立在窗邊,看得嘖嘖一嘆:“身手雖然差了些,但也都調教得不錯。”
崔淵似笑非笑道:“若讓你們挑些新人,手把手地教著,須費多長時間才能教成這樣?”
“嘿!好漢子哪裡是能教得出來的!歷練多了,自然見識、手段都不會缺!”張二拍了拍胸膛道,“別管多少人,四郎君儘管交給某等便是!也好教某學學大兄,耍耍威風!”
“只得你們五人,確實不夠使。阿實、王娘子、青光觀都不能斷了人。我會向阿爺再要二十個新手,你們五個各帶上四人,也仍舊都聽張大排程。”崔淵道,“眼下,你們暫且出一個人盯著那輛牛車。待到合適的時候,我便告訴阿爺,以崔家的名義警告元家。”
“這回不揍那獠子?”張二似是頗有些可惜。
崔淵看了他一眼:“眼下還不是時候。而且,他這回坐的是牛車,你怎麼動手?”牛車比馬車平穩,犍牛也比馬溫順多了。若想讓這些馴養多時的牛失控,所用的法子都會留下痕跡,難免讓元家察覺。這元十九摔斷了腿之後,也會謹慎許多罷。若想將同樣的計策使上第二回,怕也是很難了。
“呔!某這等粗人也想不到這麼許多!到時候四郎君想如何做,只管吩咐便是!”張二抓了抓腦袋,嘿嘿地笑起來,走了幾步,又回首,期期艾艾地道,“四郎君……先前不是說要給我們弟兄幾個討婆娘……”
崔淵勾起嘴角,慢條斯理地道:“這種事,本應是內宅主母指婚才好。待我娶了娘子,自有我娘子做主。你們便安心罷,婆娘必定少不得你們的。”
“娘子?”張二唬了一跳,轉念似乎想到了什麼,“嘿!四郎君可得趕緊些,再趕緊些!”
“嘖,聽著你們竟比我還著急呢。”崔淵笑道。
“哪裡輪得到咱們著急!”張二道,“怕是郎主和夫人比誰都急呢!也就是四郎君性子倔不願鬆口,不然這京城裡的小娘子們還不早就擠破頭了?”
崔淵聽了,只是一笑,也並沒有答話。他已經不想掩飾自己的心意了,想必今日的舉動便會讓阿爺阿孃猜得一二罷。不論他們是如何想的,這一回,他的婚姻必定要遂自己的心意方可。不然,他寧可帶著阿實就這樣父子倆相依為命下去。
因走得有些遲了,崔氏父子兩個緊趕慢趕,才在坊門關閉之前回到了勝業坊。雖說許多高門宅第都有在坊牆上開扇小門進出的特權,但崔府那個小門也只供崔敦得了聖人急詔的時候使用,平日都鎖得緊緊的。即使是鄭夫人,也從來不曾用過那扇門,更別提崔氏的子侄輩們了。而真定長公主府既無徹夜飲宴,也受到了駙馬崔斂的嚴格約束,那扇門更是乾脆便自裡頭鎖緊了,從未有人進出過。
路上行得有些急,崔簡尚未向自家阿爺提過帙袋一事。如今得了空閒,便雙眼亮晶晶地拉著崔淵的袍角,道:“阿爺,帙袋我幫你送給了王娘子。裡頭的畫她也看了,很喜歡呢!她還說,讓我替她向你道謝!”
因元十九出現之事一時擾亂了心神,崔淵倒是將帙袋給忘了。此時得了這個訊息,也算是意外之喜了。“噢?阿實,你真是幫了阿爺一個大忙!說起來,你是何時送的?當時王家那位世祖母可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