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霞這才沒言語,只是低著頭,雙手慢慢的轉著手中的杯蓋。
過了一會,她才低聲的說道:“我聽小荷說,你這些日子總是不分日夜的在繡一些東西,然後讓小廝拿出去賣?彩萍姐,你這樣真是讓我。。。。。。”
說到這裡她便停住了,聲音竟是帶了幾分哽咽。
剛剛她進來看到安彩萍的那一刻,心裡其實是很震驚的。
不過才半個多月沒見罷了,安彩萍竟然是較以往消瘦了那麼多。
若只是瘦了些倒也罷了,可是她整個人卻是幹了,面上一絲水色都沒有。
這不由的就教她想起秋日裡那些日益乾枯的花兒。
她不由的就開始擔心,再這樣下去,安彩萍的壽命只怕是不長的。
但她還是將這些話硬生生的憋回了肚子裡。等到她抬起頭來的時候,面色已經如常了,不過還是問道:“彩萍姐,你這樣辛苦做什麼?”
“小荷這小丫頭,這些事情也要對你說?”
安彩萍嗔著小荷,卻又抬頭望了望院外正在和小荷一起玩的高興的林瓊萱,這才嘆了一口氣,說道:“彩霞,你是個玲瓏剔透的人,想來瞞你也是瞞不住的,我不如索性便實話對你說了罷。”
她拿起面前的苦丁茶喝了一口,放下了茶杯,抬頭望著彩霞,平靜的說道:“想來你也是估摸到了,我這身子,現下是一日不如一日的了。我自己也想著,只怕我不是個壽命長的命。原本若是我自己一個人,就這副身子,沒有也就沒有了,還怕得什麼?不過就是萱兒,我總是放心不下她。”
她轉頭,望著正在院子裡玩耍的林瓊萱,又輕聲的說道:“萱兒這孩子,生來便是這樣一副膽小的性子,老爺不喜歡她也就罷了,她又不會討太太的歡心。以往那些日子,沒事的時候我總是帶著她去太太那裡坐一會兒的,總是想著,若是得太太青目,喜歡萱兒,哪怕就是將萱兒過繼給她養呢,那她將來的日子也是會好過一些的。可現下,太太有了玉姐兒,現見著那周秀蘭懷了老爺的孩子,太太將她放在自己的上房裡,遣人日夜精心的照料著,太太又是做出一副自己也懷了孩子的樣兒來,不消說,太太定然是知曉周秀蘭肚子裡懷的是個男孩兒,而且是想著將這男孩兒奪過來自己撫養的。你想,太太現下也可以算得是兒女雙全了,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又哪裡會想得起萱兒了?”
她轉過頭來,又看著彩霞,面上還是一派平靜的說道:“可我這身子,只怕也是支撐不了多久的。我便想著,趁著我現下還在的時候,得多為萱兒攢些銀子下來。月例銀子你也曉得的,每月不過二兩,日常總還有些花銷的,又能剩得多少?說不得,我便私下裡接了些繡活過來,好歹也是能掙些銀子的。”
若說起太太屋子裡的彩霞,林宅裡的下人都知曉的,她是個萬年雷打不動的棺材臉的,平日裡她面上笑容都是難得一見的,更不說有其他的表情了。
可現下這個萬年雷打不動的棺材臉上卻是淚水滿面,表情痛苦。
“彩萍姐,你,你別說了。”
她握著杯蓋的手太用力,若不是那杯蓋還算結實,這當會只怕都已經被她給捏的碎成齏粉了。
安彩萍嘆了一口氣,卻也果真不再說下去了。
過得一會,彩霞想來是心情平復下去了,面上擠出了幾絲勉強的笑,說道:“彩萍姐,你就是平日裡太多心的緣故了,所以人才會消瘦成這樣。怕得什麼呢,我不是還有月例銀子的?我日常也是沒有什麼花銷的,往後我發了月例銀子就給你拿來。再不濟,我也可以接些繡活來掙銀子,左右太太屋子丫鬟僕婦多著呢,我又不是整日裡要幹活的?別,彩萍姐,你別推辭。我的命都是你救的,這些銀子又算得什麼?彩萍姐,你就聽我的,往後你就別再多想了,這些繡活你也別再接了,你就安安心心的帶著萱姑娘,輕輕鬆鬆的過你的日子,成不成?就算我求你了。”
安彩萍本來是想說,怎能因著我的事這麼勞煩你呢?但看著彩霞面上還沒有擦乾淨的淚水,總是不忍心讓她再難過。她便嘆了一口氣,說道:“你這麼傷心做什麼呢?我聽你的就是了。”
一面又從袖子裡拿出一方白色,四角繡著蘭花的羅帕來,探身過來擦著彩霞面上的淚水,嗔道:“都是這麼大的人了,怎麼還是和當年我第一次見到你的那會一樣,哭成這樣?你眼淚水就這麼不值錢了?仔細眼睛哭腫了,回去太太要說的。”
靠得近了,彩霞可以聞到安彩萍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像是深秋日光正好的時候,躺在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