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能用這種輕。佻言辭侮。辱她?
重新鋪好一張宣紙,楚行提起筆,一個提筆的動作不知維持了多久,才終於落下第一個字。
這一晚,定風堂書房的燈,徹夜未暗。
“國公爺,該去上朝了。”天邊泛起魚肚白,魏騰打個哈欠,走到門前提醒道。
裡面的男人應了聲,又過了一盞茶的功夫,才臉色冷峻地走了出來。魏騰服侍主子洗漱更衣,楚行去上朝了,他再去書房收拾。一進門,就見小竹簍裡塞滿了滿滿一簍紙團,明顯被人用力按過了,桌上備用的厚厚一摞宣紙少了大半。
魏騰僵立在當場,眼睛看著竹簍,腦海裡一番天人交戰,才壓下拆開紙團看看主子到底寫了什麼的衝動,端著紙簍去燒紙。廢了國公爺一晚上,肯定是重要的信件,必須銷燬,以免傳出去,耽誤了主子的大事。
只是竹簍裝得太滿,往外走不小心掉了一個出來,魏騰沒瞧見,範逸恰好經過,想喊魏騰回來收拾,魏騰卻走得太快,轉彎了。範逸無奈地搖搖頭,彎腰撿起紙團,好奇之下,開啟檢視,就見宣紙中間幾筆粗粗的墨跡,什麼內容都看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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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日偏西,楚行比往常略微提前歸家,照舊先去三秋堂請安。
“信寫好了?”太夫人揶揄地問。
楚行頷首,垂著眼簾道:“我去看盈盈。”
太夫人非常想知道長孫這封信寫了什麼,但長孫大了,既然長孫不給她看,她也就收起了好奇心,“去吧,一會兒你們倆一起過來用飯。”
楚行沒答應也沒拒絕,去了旁邊的跨院。
“這是給阿暖姐姐的?”看著兄長放在桌上的小竹筒,楚盈微微皺起了眉頭。上次二哥讓她騙阿暖姐姐,哥哥語重心長地提醒了她一番,讓她以後別再幫任何男人給姑娘帶話或傳東西,今天哥哥怎麼,明知故犯了?
“裡面是什麼啊?”楚盈撥撥竹筒,不太願意,萬一也是惹阿暖姐姐不高興的東西……
“盈盈不必知道,你幫大哥轉交給她,記得千萬別讓其他人看見。”楚行正色囑咐妹妹。
到底是親哥哥,楚盈願意破例,但還是忐忑地問:“阿暖姐姐看到裡面的東西,會不會生氣?”
楚行一怔,陸明玉收到他的信,會生氣嗎?
楚行不知道,他只知道,心裡那些話,他必須說給她聽,再不解釋,他怕自己忍不住去找她。
無法回答,楚行選擇迴避,將綁在信鴿腿上的小竹筒塞給妹妹,再次囑咐妹妹別丟了。
“哥哥是不是喜歡阿暖姐姐?”楚盈怎麼說都十一歲了,看著眼前的哥哥,她小聲猜測道。
妹妹目光澄澈,楚行遲疑了會兒,最終點點頭。
楚盈高興地笑了,興奮道:“哥哥放心,我肯定把東西交到阿暖姐姐手裡!”
她喜歡阿暖姐姐,如果阿暖姐姐真的能當她的大嫂,大嫂嫁過來,她就有伴了。
☆、第99章
八月的早上,有些涼了。
陸明玉躺在暖乎乎的被窩裡,聽著外面清脆啁啾的鳥叫,有些失神。
昨日太夫人給母親送了帖子,說要過來拜訪,究竟是同其他名門女眷一樣過來瞧瞧她身體恢復得如何,關懷一番,還是,為了楚行曾經的提親?按照楚行的行事作風,應該是後者吧?他將她落馬之責攬到自己身上,定還想著“以身相許”,藉此補償她。
誰稀罕他以身相許?
翻個身,陸明玉繼續睡覺。
“姐姐……”
躺著躺著,耳邊響起弟弟說悄悄話般的聲音,陸明玉詫異地扭過頭,就見年哥兒裹著外袍站在床頭,大眼睛亮晶晶地看著她,“姐姐,我想跟你睡。”
陸明玉失笑,她離家兩個月,弟弟們想的不行呢。
“上來吧。”陸明玉往裡面挪挪,笑著道。
四歲的年哥兒嘿嘿爬上來,脫掉外袍,泥鰍似的鑽進姐姐被窩,撒嬌地抱住姐姐,蹭了蹭就睡著了。陸明玉裝著心事,一直難以入睡,此時摟著白白胖胖熱熱乎乎的弟弟,她暫且忘了楚國公府,愜意地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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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過早飯,陸明玉先回梅苑,練字靜心,直到母親派人來喊她,說是太夫人來了,陸明玉才放下筆,打起精神去前面見客。
“阿暖快過來,給我看看額頭傷成什麼樣了。”
堂屋裡,太夫人與蕭氏坐了主位,瞧見一身素淡打扮走進來的小姑娘,太夫人態度與往常一樣親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