潤哥兒看看周叔手裡的小瓷瓶,抿抿唇,伸手把小瓷瓶拿了過來,低頭裝進腰間的荷包。他想在國公府過有錢人的日子,也想接娘進來享福,只要悄悄把藥丸放到爹爹他們的茶水中就行了,潤哥兒並不覺得這事有多難。
男娃夠勇敢,周叔鼓勵地親了男娃一口,讓潤哥兒再重複一遍他的計劃。
潤哥兒說的很簡單,該記住的卻都記住了。
周叔欣慰極了,最後道:“潤哥兒要沉住氣,見到你娘之前,這事不能對任何人說,爹爹生病了,你要假裝什麼都不知道。”
潤哥兒嗯了聲。如果他告訴爹爹是他下的藥,爹爹肯定生氣。
該叮囑的都叮囑了,周叔使勁兒抱了潤哥兒一下,讓他洗把臉再出去,如果有人看出他哭了,就說想娘了。
分別在即,潤哥兒戀戀不捨地拉著周叔手,急切地道:“周叔你告訴我娘,就說我天天都在想她,讓她彆著急,我,我明天就把事情辦妥了!”
“好潤哥兒,周叔一定會告訴你孃的。”周叔又親了小傢伙一口。
潤哥兒還想再請周叔幫他捎話給孃親,周叔卻擔心耽擱太久惹外面的人懷疑,食指抵在潤哥兒嘴唇上,不許他再說。靠門的隔間裡也有他的人,對方負責放哨,知道沒有其他人進來,周叔直接開啟門,毫不猶豫地把潤哥兒推了出去,再重新關上。
一門之隔,潤哥兒眼巴巴地盯著門板,直到裡面傳來周叔低低的催促,他才一步三回頭往外走了。出了門,潤哥兒腦海裡全是周叔,沒有找阿貴,木木地沿著來路往回走。阿貴見了,以為小公子著急去看戲,便默默跟在後面,只在潤哥兒差點錯過二爺訂的雅間時,才出聲提醒。
潤哥兒回神,低頭看看荷包,再抬起頭時,又是一個高興看戲的孩童模樣了。兒子回來了,楚隨輕輕地摸了摸兒子腦袋,指著戲臺低聲告訴兒子那些人都是誰,潤哥兒仰著頭看,心裡卻記起了周叔的話,他那麼喜歡爹爹,爹爹竟然騙他……
潤哥兒很難過。
他真的喜歡爹爹,可爹爹不喜歡孃親,為了孃親,他只能讓爹爹生病了。
為了看戲臺看得更清楚,雅間裡光線比較昏暗,潤哥兒小手抱著荷包,趁大人們看戲、下人們都在後面站著,潤哥兒神不知鬼不覺地開啟荷包,隔著荷包捏住小瓷瓶,小心翼翼地往手心裡倒了一顆小藥丸。倒好了,潤哥兒塞好瓷瓶蓋子,慢慢繫緊荷包。
準備好了,潤哥兒沒有急著下。藥,而是目不轉睛地看戲,過了會兒,他才把藥丸放在衣襬上,用荷包蓋住,然後雙手去端父親面前的茶碗。楚隨看到兒子的小動作了,不以為意,萬姝卻皺皺眉,細聲提醒潤哥兒:“潤哥兒用自己的茶碗喝。”
這話要是楚隨說,潤哥兒肯定心虛,但萬姝是他討厭的人,潤哥兒不服氣被她管教,一不服氣就不怕了,仰頭望父親,鳳眼水汪汪的,“爹爹,我想跟你用一個茶碗。”
兒子跟他撒嬌,楚隨哪捨得反對,點頭默許了,再握住萬姝手,側頭與妻子耳語,“潤哥兒還小,隨他去吧。”話音落了,嘴唇也碰到了萬姝耳朵,知道萬姝最吃這一套。
萬姝被他親得軟了半邊身子,哪還想浪費功夫跟一個小野。種慪氣?
夫妻倆卻不知道,在他們竊竊私語時,潤哥兒喝了一口茶水,然後偷偷摸摸地把一顆豆粒大小的藥丸放到了茶碗裡。親眼看到那藥丸消失地無影無蹤,潤哥兒滿意極了,穩穩地把碗擺回父親面前。
楚隨漸漸地也渴了,伸手端茶時,記起茶水被兒子喝過,他心裡有一點點輕微的不適,本能地看兒子,卻見兒子也在看他。楚隨怕自己換茶會惹小傢伙傷心,他無奈一笑,端起茶碗直接喝了。
自己的兒子,沒什麼好嫌棄的。
喝了一口,便有第二口,一場戲結束,楚隨一共喝了三碗茶,中間那盞,正是被潤哥兒下了藥的,因為嚐起來就是茶水本身的味道,楚隨沒有吃出任何異樣。
看完戲,他興致盎然地攜妻帶子去逛鋪子。
成功喂父親喝了藥,潤哥兒更膽大了,第二天早上他照舊隨萬姝去給太夫人請安,萬姝走後,潤哥兒撒嬌地賴在太夫人身邊,想待會兒再去聽先生講課。太夫人願意寵他,孫子臨走前乖巧地端茶給她,太夫人笑得合不攏嘴,高興地喝了好幾口。
“還沒喝完呢。”潤哥兒看看茶碗,天真地道。
小孩子有自己單純稚氣的堅持,好像喝完了才是真稀罕他的孝敬,太夫人笑著摸摸曾孫腦頂,一口氣把剩下的茶水也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