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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或許治好了父親的眼睛,她就可以只怨他恨他,再不用因他的憔悴隱隱難過。

~

前院堂屋,葛先生剛落座喝茶,見陸明玉來了,他不緩不急地放下茶水,朝對面的美貌少婦行禮:“夫人。”眼睛規矩地看著地面,不為美色所動。

“先生請坐。”陸明玉坐到主位上,面容冷靜,彷彿並不關心神醫此行的結果。

葛先生卻沒有賣關子,垂眸撫須,幽幽道:“夫人,老夫為令尊診斷過了,他的眼疾積年已久,治起來比較麻煩,好在依然可治,只是需要兩三年的光景才能痊癒。”

陸明玉不由攥緊了手,母親還活著的時候,她最大的願望就是父親雙眼復明。

然而沒等她理清心裡複雜的感覺,葛先生忽然長嘆一聲,惋惜道:“老夫將病情如實告知令尊,令尊卻說,他最想見的人已經去了,復明無用……夫人,老夫再三苦勸,奈何令尊心意已決,不想治他的眼睛。”

最想見的人已經去了……

心頭最脆弱的地方如遭重擊,陸明玉低頭,淚落如雨。

父親是愛母親的吧,愛得很深很深,深到母親死了,他連眼睛都不要了,可母親活著時他為什麼不說,為什麼對母親冷冷清清?假如當年他像楚隨對她一樣溫柔軟語,呵護備至,母親又怎會生無可戀?

葛先生聽到了壓抑的抽泣聲,一抬頭,就見美人掩面垂淚,雙肩如風吹柳枝輕顫。到底才十六歲,還是個年輕的小姑娘,一邊叮囑他千萬不要讓陸三爺知道他是她派去的,一邊又希望父親治病,女兒家的彆扭心思啊。

葛先生默默地等著,待陸明玉漸漸止住哭,他才低聲勸道:“夫人,令尊有心結,這心結恐怕只有最親的人才能解開,不如你親自去勸,以老夫看,令尊早已心死如灰,堅持活到今日,應該是放不下你。”

陸明玉低著頭。

勸父親?十年了,她同他說過的話屈指可數。

美人沉默不語,葛先生路上已經打聽過陸家的事情,猜得到陸明玉跨出那一步也需要時間,但他沒功夫等陸明玉,他還想繼續遊歷四海呢。再想陸三爺的眼睛治療起來耗時更久,葛先生突然計上心頭,“夫人,老夫將這套針法傳授給你吧,如此你想通了,隨時都可以替令尊診治。”

陸明玉震驚地抬起頭,陸家請過各種名醫太醫都治不好父親,葛先生的方子肯定是神技,這種通常只在家族或師門傳授的醫術,老人家竟然願意教她?

看出她的心思,葛先生微微一笑,“老夫與你有緣,你的人救了我的命,我傳授你一套針法權當報答了,只求夫人別再外傳,包括你的親人子女,夫人身份尊貴,想來也不稀罕用老夫的針法謀金錢私利,救人倒是無妨。”

陸明玉聽了,心底情不自禁湧起強烈的驚喜,到了此時,她不得不承認,她還在意父親。

想明白了,陸明玉抹抹眼睛,鄭重跪在了葛先生面前,“師父在上,弟子陸明玉對天發誓,習得師父的神技,弟子只用於救人,絕不傳口述、筆授給任何人,否則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葛先生猶豫片刻,預設了陸明玉這個徒弟,但他只把那套可以治療任何眼疾的針灸之法傳給了陸明玉。陸明玉呢,不僅容貌繼承了父母的優點,聰慧過人更有陸三爺的影子,簡單些的文章看過兩遍就能記住,複雜的也只是稍微費些時間,因此雖無醫術基礎,五日過去,她也學會了這套針法。

替葛先生踐行後,陸明玉收到了丈夫楚隨的家書,稱他已經從山西返程,月底便能抵京。

陸明玉看著信,心裡暖融融的,楚隨去山西辦差事,夫妻倆分別有半月了,真是想地很。

“夫人快睡吧,外面天都黑透了。”採桑潑完洗腳水回來,見夫人慵懶地靠著床頭,傻乎乎地對著世子的書信笑,她也笑了,小聲打趣道。

陸明玉俏臉泛紅,嗔採桑一眼,小心翼翼收好書信夾到書裡。

採桑吹了燈,去外間守夜。

陸明玉仰面躺著,睡不著,想完如膠似漆的丈夫,又想到了日漸憔悴的父親。

輾轉難眠,忽然聞到一縷淡淡的清香,有點像窗外的月季,陸明玉眼皮越來越重,不知不覺睡著了。她做了一個夢,夢到了小時候,她生病了,母親衣不解帶地照顧她,父親也一直陪在她身邊,每次她睜開眼睛,會同時看到爹爹孃親,兩人沒有爭吵沒有冷漠,特別溫馨。

那是她最快樂的回憶。

陸明玉喃喃地喊爹爹孃親,就在她快要碰到那對兒年輕的夫妻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