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行最在乎的卻不是孩子,衝到門簾前,心有餘悸地問產婆:“夫人如何?”
幾個產婆都是京城接生的老手,知道國公爺疼媳婦,不約而同地笑道:“國公爺放心,夫人與小公子都好,您再等等,一會兒就能進來啦!”
楚行聽她們語氣輕鬆,暫且放了一半的心。
產婆先收拾好孩子,抱出來給眾人看,楚行掃了眼便繼續在門前守著,陸嶸卻稀罕地不行,將棠棠放到地上,他抱著外孫給女娃看,“棠棠看,這是弟弟,今天開始,咱們棠棠也當姐姐了。”
棠棠一手扶著外公手臂,低頭認真看弟弟,見弟弟閉著眼睛,棠棠嘿嘿笑了,“弟弟睡覺呢!”
楚行聽到女兒稚嫩的聲音,這才又往兒子那邊看了一眼。
想抱兒子,卻更著急見妻子,等產婆告訴他可以進去了,楚行立即衝了進去。孩子生的順利,陸明玉這會兒精神不錯,看到丈夫,她急著提醒道:“快抱去給祖母看看。”
“已經派人送信兒過去了,你怎麼樣?”見她臉色蒼白,楚行心疼地問。
“挺好的,就是有點累。”丈夫這麼關心自己,陸明玉虛弱地笑了。
楚行低頭親她。
“好了,先去祖母那邊吧。”陸明玉認真地道。她與楚行還有一輩子要走,不急這一時半刻,太夫人卻等不及了,萬一只差了這麼一點功夫就沒看到孩子,那得多遺憾。
妻子比他還孝順,楚行無奈地捏捏她手,這就抱兒子去了三秋堂。
太夫人終於看到了曾孫,笑得合不攏嘴,身體竟然好轉了,曾孫洗三這日,太夫人更是紅光滿面。然而到了黃昏,太夫人臉上的精氣神彷彿被人抽走了一樣,這次是真的不行了。
楚行跪在床前,第一次沒有掩飾自己的眼淚。
除了不捨,他對祖母心存愧疚,越是不能對人說,他就越煎熬。
太夫人躺在床上,看著自己最自豪的長孫,彷彿能看懂長孫的愧疚般,太夫人艱難地喚長孫靠近,然後用僅剩的力氣道:“世謹,上次病危,我,我都記起來了……”
記得她鬼迷心竅惦記一些不該肖想的名利,記得她如何利用長輩身份折磨長孫兩口子,記得她曾經不屑正眼看乖巧可愛的曾孫女,更記得她險些壞了二孫女盈盈的好姻緣,也隱約猜到,長孫可能喂她吃了什麼。
但太夫人不怪長孫,因為這最後的一段時光,她過得很滿足。只是大限將至,太夫人還是不捨,捨不得這些好子孫,奈何一切都由不得她了。看著頭頂臉龐帶淚的長孫,太夫人不受控制地閉上了眼睛,聲音越來越低,“世謹,祖母很慶幸,沒有糊塗到底……”
說到最後,沒了呼吸。
“祖母……”
楚行悲慟失聲,重新跪下去,額頭觸地,為老人家送行。
作者有話要說:
☆、第224章
樹葉枯了黃了落了,來年春風一吹,花草便又綠了起來。
幾輛氣派的馬車陸續從南城門駛了出來,有好熱鬧的百姓與人打聽,這才得知今日是楚國公府已故的太夫人一年,家主楚國公領著一大家子去族墓祭拜了。
馬車迤邐而去,漸漸來到了一條清幽的山路上。因為京城眾多勳貴人家都把祖墓建在屏山這一帶,為了討好貴人們,這條山路修建地簡直比官路還要平整,國公府的馬車又穩當,坐在車裡幾乎感受不到顛簸。
“棠棠放下來。”陸明玉懷裡抱著剛滿週歲的兒子,禎哥兒從國公府裡出來就開始睡覺,這會兒醒了,哼哼唧唧的要吃。奶。陸明玉正要解衣襟,車裡忽然一亮,抬頭見女兒湊到窗前挑開了窗簾,連忙輕聲道。
棠棠小手依然舉著窗簾,回頭看孃親。
陸明玉瞅瞅兒子,無奈地哄道:“娘要喂弟弟,不能給人看。”
棠棠很懂事,轉過去準備放下窗簾,一回頭卻看見爹爹騎著大馬靠了過來。棠棠頓時忘了孃親囑咐,仰著小臉問馬上的高大男人,“爹爹你熱不?我在車裡都熱了。”
五月下旬,烈日當頭,正是酷熱的時候。
“爹爹不熱。”楚行放慢速度,與馬車並肩而行,低頭看女兒的時候順勢往裡面瞧了瞧,就見白白胖胖的兒子在他娘懷裡不停地往孃親胸口使勁兒,而陸明玉正嗔怒地瞪著他。
楚行笑了,摸摸女兒的小腦瓜,低聲道:“棠棠幫孃親哄弟弟去,一會兒爹爹再過來。”
棠棠乖乖地點點頭。
楚行幫女兒放下窗簾,人卻沒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