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向父親,還有同伴們發出警告,可是終於,她還是忍耐下來了,那股將她從睡夢裡喚醒,提醒她危險逼近的聲音,同時也正在腦海裡向她發出警告,輕舉妄動非但無益,而且,更會連自己也害死。
她咬著牙關,苦苦忍耐,時間的流逝忽然變得無比漫長,然而在現實中,也不過就是短短几秒間的事情而已。不知名的邪惡如入無人之境,由遠而近,一個帳篷又一個帳篷的迅速飄然而至,鹿皮帳篷紋絲不動,但是突如其來的加重了好幾倍的陰寒,讓布倫希蒂知道,敵人已經站在自己身前。
感覺不到重量,也沒有氣味,連呼吸的聲音都沒有,行動無聲無息、飄渺不定,要不是那種邪惡的感覺如此明顯,布倫希蒂甚至要懷疑,自己究竟是不是因為太過疲累而產生了幻覺?
她立刻就推翻了這種懷疑,無數次從死亡邊緣掙扎過來的經歷,早已讓野蠻人女戰士比信任自己的眼睛更加信任那種莫名預感。她可以很清晰的感覺得到,邪惡正好奇的觀察著自己,如同野獸觀察獵物,一旦它確認眼前熟睡的女人沒有危險,這邪惡怪物肯定就會完全放下心來,然後再出手攻擊。只要把握住那瞬間的空隙與機會,布倫希蒂有十足把握,可以搶在邪惡鬼物觸及自己身體之前,將標槍刺入對方心臟。
來了!寒氣大盛,挾帶著無比的兇殘、憎恨、貪婪還有痛苦,它如同一股襲體寒風撲面壓來,似要將布倫希蒂整個身體包容籠罩,和邪惡怪物整合為一的武器重重劈落,然而隨之而來的卻不是飛濺的血肉與垂死的哀號,而是一堵憑空生出的牆壁,千鈞一髮間,布倫希蒂快如閃電般的猛然掀開身上的毛氈,向看不見的敵人兜頭反壓。“哧”的裂帛聲響起,毛氈被邪惡怪物劈開道裂口,卻並未一分為二,厚厚熊皮氈如山般向前傾下,將措手不及的怪物壓倒在地,勾畫出個非常明顯的人形輪廓。野蠻人女戰士急躍而起,早已蓄勢待發的短標槍順勢如毒龍出洞,連瞄準都不需要,已狠狠刺穿熊皮做成的氈褥,直接扎進怪物左胸。
一聲極怪異的喊叫,劃破了營地上空的死寂,彷彿一石激起千層浪,霎時間營地裡裡外外,都同時傳來了呼號和應之聲,那叫聲此起彼伏、尖銳淒厲,宛若靈魂在地獄裡苦受折磨時的呻吟慘叫。邪惡的陰寒氣息劇烈流動,瞬間形成強烈氣流,轟的將布倫希蒂的鹿皮帳篷捲上夜空,驟然暴露在寒風中的野蠻人女戰士微微彎腰,宛如一頭警惕的雌豹。藉助營地中央將熄未熄的火焰餘燼,她隱隱約約見到了,幾乎所有野蠻人帳篷內,都有矮小而朦朧的黑影跳出來,而篝火旁邊本來負責守夜的那幾名戰士,則東倒西歪的躺在泥土上,生死不知。無形恐懼立刻緊緊攥住了布倫希蒂的心臟,她不及思索,抄起枕邊的長弓與箭袋,向迪帕那休息的帳篷飛奔而去,大聲喊道:“父親,父親!”
她根本不必要擔心的,事實上,這群邪惡怪物們的動作,早將所有還活著的人都從睡夢中驚醒。只跑得幾步,迪帕那蒼涼雄渾的嘹亮祈禱聲,已從他的營帳內傳出。那祈禱聲形成某種神秘韻律,使老酋長得以與他所侍奉的神祗進行溝通。坦帕斯聽到了祈求,並且立刻就給予回應,一種極有力的能量波動以帳篷為中心,像洶湧的海浪般向四面八方擴散開去,好幾頭跑得慢了點的鬼影怪物,在那種力量的衝擊下連慘叫和掙扎的機會都沒有,一頭栽倒,抽搐幾下後,便再不動彈了。
這群邪惡怪物顯然也受驚不輕,而且看來也什麼友愛精神,神術攻擊範圍有限,擊倒的邪惡怪物只佔合體數量一小半,而剩餘的怪物們絲毫不理會同伴,頭也不回的沿著小徑拼命飛奔,逃走方向正是斷手塔,只是幾個起落,便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烏雲散去,被遮掩的月亮重新冒出頭來,將清冷光輝遍灑大地。一頂頂鹿皮帳篷的掛簾掀起,手執武器的野蠻人戰士們紛紛衝出,每個人的臉上神情都是一模一樣的同時混雜著茫然與驚惶。緊接著,老酋長健壯但已略見佝僂的身影也出現在眾人面前,布倫希蒂快步上前攙扶住父親,低聲問道:“沒有事吧,父親?”
“雪猿部落的首領迪帕那勇者,不是那麼容易受傷的人,放心吧。”老酋長安慰的拍拍女兒後背,隨即向空地上那幾名倒在火堆旁邊,負責守夜的野蠻人戰士走去。而其他戰士們則在奇斯塔指揮下重新點燃篝火,點查人數。結果不由得人不感到沮喪,除去守夜的四個人以外,在各自帳篷內休息的野蠻人戰士,竟有六人也在不知不覺間遭了那種邪惡黑影的毒手,迪帕那逐一替他們仔細檢查,但結果……
“他們都死了。”老酋長沉重的嘆息著,在布倫希蒂攙扶下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