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明軒神色一變,“呵,看來我猜對了。那麼再讓我來猜一猜找的是誰?定國將軍雲戰的後人?京畿護衛長林元芳的孫子?還是十年前滿門抄斬文相一族遺漏的族人?也或者是我的爹爹?”
蘇璃笑的悽迷,對皇甫明軒變得幽深的眸子視而不見。
“不說前面三個,單說我們蘇家,四殿下真的好算計,尚涵書院地處鬧市,你昏倒在門口多時卻無人發現,直到被我看到好心地帶回家中,只怕那時整個書院已被你的暗衛包圍了吧!可笑我還自以為是地揹著你走了二里多地……
“然後你又替我報了書院大比,並且叮囑我取得三甲,甚至不惜承諾於我,接著便是一道聖旨降下,我與大哥成了你的伴讀,舉家搬到京城,爹爹只是個小小的五品參議,卻莫明地得到聖上看重,連大哥也年紀輕輕做了翰林院編修,四殿下你不覺得奇怪嗎?
“不,你當然不覺得奇怪,因為都是你處心積慮計劃好的一切,我不知道我們蘇家到底有什麼是你必須得到的,我只知道現在只剩下我一人,再沒有什麼可以讓你覬覦的了,希望四殿下能履行你當初的那個承諾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皇甫明軒有些艱難地開口。
“請你以後不要再來找我!”蘇璃轉身淡淡地望著對方。
良久,皇甫明軒平靜如水的面上不起波瀾:“好!近來京中恐怕不會太平,紫奴和灰奴留給你。”
不待蘇璃拒絕,皇甫明軒越過窗子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紫奴無奈地搖了搖頭,主子真是氣糊塗了,好好的有門不走,偏偏從窗戶口出去,小姐也真是狠心,明知主子對她的心,這樣傷人的話也說得出來。
罷了,主子們的事又豈是她一個奴才能夠置喙的,只靜靜地看著便好。
蘇璃合上窗戶,坐在圓凳上,替自己倒了杯涼茶,慢慢喝著。
冰涼的茶水順著喉嚨一直流到心裡,她知道皇甫明軒從一開始就是有目的地接近她,無情最是帝王家,可惜她一直深知這一點卻從來做不到,直到再一次失去至親。
想了這麼些天她決定查清整個真相,然後離開京城。
明明三天沒睡,蘇璃頭腦卻前所未有的清明,她自己動手梳洗齊整,拜謝了替她張羅顏娘蘇瑾後事的蘇翠山夫婦,婉拒了他們邀請自己去家中寄宿的好意,隨即召集了蘇府所有的丫鬟小廝。
蘇父清廉,家中的僕役不多,蘇璃留了伙房的一個廚娘和碧桐,紫奴,灰奴,阿勇四人,其餘都散了十兩銀子,讓他們自謀生計去了。
關上大門,在三人的靈位前上了香,磕了頭,也不讓碧桐紫奴幫忙,開始整理顏娘和蘇瑾的遺物。
蘇璃看著顏娘和蘇父屋內井井有條的擺設,眼圈又是一紅,她將顏孃的衣物首飾打包在一個大箱子裡,只留下她生前最喜歡的碧玉荷花簪作為念想,又往青銅香爐裡撒了一把紫檀香,便去了文華閣。
蘇瑾的屋子裡全是書,從志怪雜談到經史子集,蘇璃趴在他平日裡習慣坐的案几前,翻開一本國策,看著上面密密麻麻熟悉的批註,終於再也撐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她用力地哭泣,彷彿剛出生的嬰兒,要把這幾日來的所有悲痛宣洩出來。碧桐在門外聽著她撕心裂肺的哭聲,跟著小聲哭起來,紫奴也微微動容。
蘇璃同樣將大哥的衣物放在一個大木箱裡,所有的書籍規整了兩個大箱子,只留了他生辰那日她送給他鞋子,蘇瑾一直捨不得穿,包了兩層布帛,好好的放在多寶格內。
蘇璃擦乾眼淚往爹爹和大哥的書房守拙齋走去,平日裡那兒是蘇家禁地,除了父子倆,連顏娘也是進去不得的。
蘇璃有一回好奇地在門口張望了一下,正被蘇父看到,一向慈愛的爹爹居然嚴厲地訓斥了她,她記得自己還去孃親那裡告狀,卻又被顏娘嚴詞告誡了一番,自此蘇璃再也沒有動過進書房的念頭。
守拙齋面積不大,一目瞭然,當中擺了一個大書桌,上面整整齊齊地放著文房四寶,書桌後是個極大的落地書架,裡面也一樣放滿了書籍,都是書局裡能夠買到的,連孤本也不見一本,牆壁上掛了歐陽正南的《京都賦》,卻是蘇父臨摹的。
蘇璃實在看不出如此普通的一個書房,除了大哥,爹爹為何不準任何人進入。
蘇璃環視了一圈,將目光落在那兩米多高書架上,上好的梨花木製成,用隔板隔了十層,每一層上整整齊齊地擺放了二十本書,蘇璃拿了個圓凳墊在腳下,通史,國策,大祁民俗考究……
蘇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