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你都能聽出來?”
老者笑笑:“小老兒在這間當鋪裡,做了三十多年了,南來的北往的,見了不知多少人。也算有點眼力見兒,若小老兒沒聽錯,您二位是京城人?”
蕭少珏笑道:“猜得還真準!”
“冒昧問一句,您二位是做什麼營生的?”
蕭少珏道:“我姓皇,大家都管我叫皇九。這是我的小廝,叫衛彬。實不相瞞,我們在京城裡有些門路,我的一位表叔在戶部當差,我沾了他的光,時常到南邊走一遭,進點兒小東西,賣到京師去,混個餬口。”
大齊和大梁一直是敵對的關係,相互之間的經貿往來並不多。物以稀為貴,不少大梁的特產賣到大齊都是天價,因此催生了一種行業,冒著巨大的風險將大梁的商品走私到大齊,換取高額利潤。
能插手這個行當的,都是手眼通天的人物。
因此蕭少珏一說自己是幹這個的,老者立刻心生敬意。“失敬失敬,原來是黃九爺。您可是了不得的大人物,怎麼到洪青這個小地方來了?”
蕭少珏所說的“皇”可不是個黃,就是打死他,他也想不到坐在他面前的這位俊美絕倫的青年竟然就是當今聖上的第九子啊。
蕭少珏笑道:“大人物不敢當,不過是小打小鬧混口飯吃。我們本來是想取道陳家縣到南邊去的,聽說陳家縣發大水了,這才繞道洪青來,怎麼瞧著洪青也像是遭了大災似的呢?”
那老者一拍大腿,“洪青縣可不就是遭了大災嗎?半個多月前,一場大水襲來,洪青縣的房屋倒了幾百間,老百姓不知道死了多少。”
“這樣的大災,官府就不管嗎?怎麼也該設立粥棚賑濟災民吧?我怎麼在城裡一個粥棚都沒瞧見?”
老者道:“半個月前原也設過粥棚,可是沒過幾日就給撤了。”
蕭少珏奇怪道:“這是為何?”
老者壓低了聲音說道:“還不是府臺老爺的意思!”府臺老爺就是知府的意思。他又嘆道:“咱們洪青縣的餘糧,都被運到其他受災更重的縣去救濟別人了。您說說這叫什麼事兒呢,咱們洪青縣的糧食,咱們自己的人不能吃,卻拿去給別縣的人吃?世上沒有這個理兒啊!”
蕭少珏:“就這麼缺糧食?”
“還不是之前那個吃人的總督,談紹元,本來咱們衡州這邊有存糧的傳統,可是那位總督大人在咱們這邊折騰了一通,搞什麼深耕細作,弄得去年的收成比起往年來欠收三成以上,交完了朝廷的稅銀,老百姓剩下的糧食根本就不夠吃。所以今年春天的時候,很多百姓就已經耗盡了餘糧了。這死的百姓啊,餓死的佔了六停,病死的佔了三停,只有一停是真正被水淹而死的。”
蕭少珏也嘆了一口氣,他料想到了這個局面,卻沒想到情況會比他想象的更為嚴重。
“那縣裡沒有設立了平準倉嗎?”所謂平準倉,又稱為義倉。本地豐收時,由官府收購糧食放入平準倉庫。到了本地出現災害缺糧時,官府再把倉裡的糧食拿出來接濟社會。但接濟不是免費的,而是採取低於市價、卻高於收購價的一箇中間價,這個價格可以保證政府盈利,又保證民間獲得較為平價的糧食。這就像水庫對水位的調節一樣,豐水期蓄水,枯水期放水。
老者道:“平準倉自然是有的,可是一來平準倉內的糧食本來就不多,根本不夠供應這麼多百姓分食。而且,越是到了這種時候,就越是有人大發國難財。平準倉放出來的糧食,如今已經被哄抬到10兩銀子一石了,普通的百姓根本就買不起糧食。一般大戶人家肯賣餘糧的更是跟著水漲船高。”
蕭少珏臉色驟冷,低聲罵了一句:“這群狗官!”這是典型的官商勾結,哄抬糧價的行為。
那老者笑道:“咱們洪青縣的縣尊倒是還好一些,沒有把事情做絕,小老兒聽說隔縣的糧食比我們洪青縣還要高出一倍有餘。”
蕭少珏道:“東平府這麼多縣,洪青縣的情況已經算是最好的?”
那老者道:“可不是嘛。哎,這樣的災荒之年,還不知要死多少人呢。聽說朝廷派了一位皇子下來賑災,希望能拯救衡州百姓於水火之中吧。這幾年,天災**,衡州承受了太多太多。”
蕭少珏聽得也有些心情沉重。看到問得差不多了,他便起了身,示意了一下衛彬,衛彬便從懷裡掏出一錠金子來,“老伯,剛才麻煩了你這麼久,給我們提供了這麼多訊息。這個請你收下,些許心意不足掛齒。”
老者看見衛彬拿著的那一錠金子足有四五兩重,在當時絕對算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