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他甩手,又將她給狠狠扔回到了榻上。
“砰”的一聲,身體與木榻碰撞發出的聲響,寧清的臉色微白,捂嘴輕輕咳嗽了起來。
他就站在她面前,手握起又鬆開,鬆開又握起,如此來回幾次,才將滿心的悲憤壓下了一點點,又上前一步捏起了她的下巴,咬牙說道:“是那個木言對不對?他認出你來還是你以自己被挾持助他逃離而讓他給你送訊息出去?”
下巴被捏得生疼,寧清秀眉輕蹙,臉色更白,眼中卻漸漸浮現出了淡淡的譏誚和嘲諷,用力喘息了兩聲,說道:“知道那木言是誰嗎?”
“什麼人?”
“她是我的女兒。”
連啟明的瞳孔驀然緊縮又迅速放大,捏著她下巴的力道幾乎要將她給捏碎了。
“端木恬?”他狠狠咬著牙,從牙縫中擠出的聲音,有火焰在眼中升騰,以燎原之勢迅速席捲了他整個身子,“她為何會到我連嶽皇宮裡來?”
“不是你們請她來的嗎?”
“你想挑撥本王與皇帝的關係?”
“攝政王真是太看得起我了,您與皇上叔侄情深,豈是我一介女流之輩的三言兩語就能挑撥得了的?不過我倒是有個建議想要告訴你。”頓了下,緩和下身體的不適,繼續說道,“我聽說大炎來攻打連嶽了,為今之計,最好的辦法就是把我送回大炎,攝政王,您覺得如何?”
這是這麼多年來,寧清第一次一口氣與他說這麼多話。
連啟明聽著卻只覺得滿心惱恨無處發洩,怒道:“你以為我連嶽的將士們是吃素的?兩國交戰實乃是最正常不過的事情。”
“你打不過我夫君。”
“你……”
“而且你也不敢打,因為你終究也不過只是個……攝政王。”
她的聲音如此輕柔,說的話卻是字字誅心。
連啟明怒極而笑,道:“端木崢亦不過是個親王而已,本王莫非還比不上他不成?”
“你比不上!”
“你……”
“你永遠也比不上他。”
“寧清,別以為我當真捨不得殺你!”
“殺吧,有本事你就殺了我。可惜,你現在連殺我都不敢。”她的神情忽然很動人,笑盈盈的說道,“如果我死了,你拿什麼去跟我夫君交代?又拿什麼去跟滿朝的文武交代?為了一個女人而置國家社稷於不顧,置百姓於戰火危難之中,連啟明,你的攝政王也該當到頭了。”
連啟明的眼角狠狠的抽搐了兩下,道:“你以為連炔那小子能是本王的對手?”
“天時地利,再加上人心所向,你為什麼還能如此篤定你能坐穩攝政王的位置,甚至是有朝一日更勝一步?或者你覺得連炔自小被你調教,早已失去了那顆帝王之心,再無法威脅到你了?”
“但本王現在,至少還能動你!”
他忽然放開她的下巴,轉而伸手便朝她的衣襟伸了過去。
然而才剛觸碰到她的衣襟,他便忽然停手,因為他聽到寧清平淡無波的聲音響起:“連啟明,你覺得你能阻止得了我自殺嗎?”
連啟明最終憤而離去,當寢殿大門再次重重的關上,寧清忽然整個人都癱軟在了榻上,壓抑的咳嗽聲從指縫間溢位,同時溢位的還有滿手的鮮血。
她將手伸到眼前靜靜的看著,嘴角一抹苦澀的微笑。
這身子是越來越差了,也不知能不能等到再見夫君。
她倒是真不擔心連啟明,因為此人太過於看重權勢地位,便註定了他現在是真的不敢動她,以前可能是捨不得她死,現在是不敢讓她死。
她抬頭,透過朦朧紗窗看到外面的天高雲清,彷彿看到了有人率領著百萬大軍,朝她騎馬奔來。
旌旗獵獵,戰鼓擂擂,風嘯馬嘶,殺聲震天,她的夫君正在朝她一步步的靠近,久別十七年,她如此的期待,想到他,心卻又忽然間安寧。
然後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恍惚中,她好像聽到耳邊有驚呼聲響起,然後是腳步奔走聲、說話聲……交纏在一起便只剩下了一片嘈雜,再然後,她便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了。
幾千裡之外的國之邊境,兩國將士們正在激烈廝殺,當真是旌旗獵獵,戰鼓擂擂,風嘯馬嘶,殺聲震天。
端木崢騎馬立在萬軍陣前,看著下方的戰場變幻,忽然似有所感般的抬頭,看向了連嶽京城的方向。
開戰不過幾天,大炎從龍軍兇猛異常,一路朝著連嶽推入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