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氏手裡磨蹭著錢袋,錢袋子沉甸甸的,按理說她應該高興才對,卻是怎麼也高興不起來,反而紅了眼。
“老大……”
盧廣義笑得渾不在意:“娘,沒事,我都聽二弟說了。我明兒便去和貴娥說說,咱家有困難,她不會怪的。”
不說還好,一說梅氏更是眼淚唰的一下就流了下來。
“你個傻孩子,就算貴娥不怪,貴娥爹孃也會怪的。”
這裴貴娥便是盧廣義未過門的媳婦。兩人之所以能定親,若認真來說,也算是一種緣分。
裴家是小溪村的人,小溪村與大溪村比鄰,共用同一條水源——‘溪河’。不過一個是在溪河上游,一個是在下游罷了。當年裴貴娥來大溪村走親戚,一不小心滑了腳掉進水裡,是盧廣義救上來的。
彼時,裴貴娥十五歲,正是要說親的時候,出了這檔子事,自然說不了親了。盧廣義也是個有擔當的人,與父母商量了一下,便決定要娶裴貴娥進門。
按理說這是一件皆大歡喜之事,也確實是皆大歡喜。盧廣義人長得不差,盧家也算是殷實人家,梅氏和盧明海更是明理之人。而裴貴娥雖稱不上貌美,但也是個清秀佳人,家裡家外更是一把好手,也當得起二房的長媳。
本來是陰錯陽差的一件事,到了最後竟成了喜事。兩家父母私底下互相打聽了一下,對雙方彼此也都是挺滿意的,然後便是定親及商議過門之事了。
二房兩口子都是實誠人,並沒有因為裴貴娥是自己兒子救起來,才會有這門親事,而瞧低女方。附近十里八鄉娶媳婦是什麼規矩,他們就按照規矩來。其實鄉下人娶親並沒有大多的規矩,聘禮要的也少,該有的禮有了,然後再給點銀子做聘禮便好。
按大溪村和小溪村的慣例,這聘禮分幾個檔次,家境差點兒的,給個二兩三兩能做的,稍微好些的,給個五兩六兩,也是可以的。盧家在大溪村裡是數得上號的殷實人家,聘禮自然不能少,兩家當初商定的聘禮銀子是九兩九。
彼時二房手裡也有些錢,梅氏都計劃好了的,聘禮需要十兩銀子,然後給兒子屋裡添置些東西,再加上擺喜酒,差不多二十兩是足夠的,哪知盧家突然出了盧桂麗大病之事。
當時,二房兩口子私房幾乎被掏了個空,原本定的婚期自然不能照期舉行。梅氏沒有辦法,只能親自上門給裴家人道了歉,又訴明苦處。而裴家人雖心中不滿,到底也沒說什麼,又將兩個孩子的婚期改到明年。
其實裴家老兩口也是脾氣溫和的人,只是當年裴貴娥落水被救起,當時被許多人都看見了,暗裡自是少不了些風言風語。雖盧家擺明態度一定會娶裴貴娥過門,面子上也做足了,但總有那些心腸壞掉的人,背地裡說些風涼話。
而裴家為了平息流言,沒少對外說兩個小的婚事,誰曾想盧家這邊突然出了意外,到了婚期成不了親,外面好不容易消停下來的風言風語,又傳了起來。話都說得很難聽,所以裴家老兩口的壓力極大,包括裴貴娥也是,她連門都不敢出了。
不過裴貴娥並不是不講理的人,也沒有怪盧家和盧廣義。可她不怪,不代表盧廣義心中會沒想法,所以這近一年來,盧廣義一旦有了空,便出外做工賺錢。因為之前湊藥錢耽誤了他娶親的事兒,所以他掙的錢是暫時不用交到公中的,他想趕快湊夠銀子好娶裴貴娥過門。
這次盧廣義出門,他在心裡算了算,等他這次做工回來,差不多應該能湊夠娶親的錢了。哪知他興致勃勃回來,家裡竟然又出了事。
只是盧廣義來不及氣餒,爹孃因為他的事操碎了心,妹妹又遭遇了這種事。在他心裡,爹孃和妹妹更需要安慰,自己反而並不重要。所以他狀似毫不在意地說出安慰的話,可沒一個人相信,包括盧嬌月。
“大哥!”
盧嬌月看著大哥。
此時的大哥還不是那個被生活的重擔壓著,被大嫂怨恨著,被自己拖累著,明明不過是二十多歲的年紀,卻仿若三十多歲的大哥。現在的他高大、健壯、結實、康健,臉上還略微帶了些稚氣,但是一樣給人一種很可靠的感覺,就像是一顆可以遮風避雨的大樹。
盧嬌月看得眼睛一熱。
“大哥!”盧嬌月又叫了聲,忍不住地撲進盧廣義的懷裡。
是大哥,是活生生的大哥!
遙記那年雪災,杜家為了杜廉求學便宜,已經搬去縣裡住了。彼時家中無錢,又斷了糧,大哥知道這一訊息,便套了車來給她送糧。哪知雪天路滑,連車帶人跌下山崖,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