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兒媳兩條性命,程婆子的老頭子受不了打擊,當即就病倒了。
這一病就是拖拖拉拉幾個月,都是鄉下人,家裡都不富裕,哪裡經得起這樣。將家裡的銀錢差不多花了個乾淨,到底還是沒留下程老頭的性命,丟下了祖孫倆。
程婆子先是經歷喪子喪媳之痛,接著又是喪夫,若是沒有孫女,她是撐不下去的,恨不得當即就跟老頭子一起走。可無奈孫女還小,只能強撐下來。
原本以為這樣已經夠慘了,哪知屋漏偏逢連夜雨,眼見程家沒有了男人,程婆子的幾個叔伯就上門了。美聞其名要照顧祖孫兩個,可將程家的房子和地弄到手後,扭頭就她們攆了出來。
祖孫倆在外面流浪多日,眼見快要餓死了,程婆子就帶著孫女去牙行把自己賣了。賣身的銀子很少,但就一個條件,她要和孫女呆在一起。
牙行那邊看著這老的老小的小,本來是挺頭疼的,剛好周進來買人。年紀太輕的不要,手腳不靈便的也不要,心思太多的不行,最好為人老實肯幹,反正他們住在鄉下,他也沒指著想給媳婦找個什麼樣靈巧的人,只要沒有多餘的心思,能幫著丈母孃照顧媳婦就好了。
周進在縣裡呆的時間久,知道有些人的心思可不是一張賣身契能壓住的,若是他有時間在家裡,自然能夠自己調教。可如今他不能在家裡呆太長時間,還是要撿適合的挑。
於是牙行就將這祖孫倆領了出來,周進一看,真還挺合適的。程婆子雖年紀大了些,但手腳還算靈便,尤其盧嬌月正懷著身孕,正需要這種年長的婦人在旁邊看著。那個小丫頭雖年紀小了些,但也快十歲了,幫忙乾點兒零碎活也是可以的,於是就將兩人買了下來。
聽完這些,盧嬌月唏噓不已。
“以後家裡有什麼事,就讓她們兩個做,別總是勞煩咱娘。咱爹孃那邊事情也多,家裡還有那麼大一攤子。”讓程婆子祖孫倆出去後,周進說道。
盧嬌月點點頭。
“你也別面子太軟,該使的就使,我買人回來就是給你使的,可不是供著當祖宗。要知道不來咱們家,她們在別處也不會太輕鬆,要不是這次我湊巧去了,牙行那邊估計就要將她們攆走了。”牙行也不是白管人吃飯的,這一老一小明擺著不好賣,怎麼可能久留。
見男人如此事無鉅細,盧嬌月有些好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子,這個理我懂。”
周進點點她的小鼻子,“我知道你懂,但我也知道你的性格,心軟,臉皮薄。要知道人心難測,你起初是因為客氣讓了,可讓久了,就會讓她們不清楚自己的位置。升米恩鬥米仇,這個道理你應該不會不清楚。我告訴你她們的具體情況,是讓你知道沒咱們家,她們就要流落街頭了,可不是讓人去同情的。”
盧嬌月連連點頭,“我懂,我懂。”
“那好,這兩個人以後就由你支配了。”周進心想就算媳婦立不住,暫時還有他能看著,多敲打敲打,總不會讓她們起什麼多餘的心思。
不是周進草木皆兵,而是盧嬌月如今和平時不一樣,他實在放不下心。同時又想待會兒去丈母孃那邊也交代一下,老丈人一家子人雖厚道,但沒有一個是傻的。尤其還有桂丫和盧廣智,有這兩個人幫忙盯著,周進很放心。
很快二房兩口子便知道周進給家裡買人的事,雖多少覺得有些不自在,不過人已經買回來了,總不能再送走。
尤其這年頭,買人就像買地一樣,那是私有產權,只有富戶人家才能買人侍候自己,女婿能買人回來侍候女兒,二房兩口子心裡也是挺高興的。
也因此周進將這中間的事提了,梅氏當即就答應下來,拍著胸脯讓女婿放心。
兩個男人交換了一個眼色,對於其他方面,梅氏確實挺讓人放心,可對於人心這事——
之後,周進不厭其煩又和盧廣義兩口子提了提,和盧廣智也說了一聲,這才折騰著要啟程了。
啟程的這一日,還是按照老慣例,周進是瞅著盧嬌月睡著時候走的。等盧嬌月醒來後,見程婆子祖孫兩個面色擔憂地望著自己,心裡頓時就明白了。
到底有著上次的經驗,她倒也沒哭出來,就是連著幾天心裡都沉沉的。
這次周進走後,盧嬌月並沒有搬回二房那邊。
終歸是嫁出去的閨女,哪能一直住在孃家,之前過去住是周進不在家,盧嬌月又有了身孕,沒人照顧她。如今家裡買了兩個人,那祖孫倆看著也是老實勤快的人,盧嬌月便不打算再回孃家那邊了。
程婆子確實勤快,裡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