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麼濃了。那張有些破的草蓆還能用。
沐凡扶著她坐到床上。
許是這屋子的主人才離開一年多,很多簡陋的傢俱還能用,還有油燈和火石。
沐凡把門關上,點了油燈,整個小屋子都籠罩在一層溫暖的昏黃色燈光裡。
氣氛有些曖昧。寧卿突然想驚覺,這個屋子太小,好像連廳都沒有,進來就是床,然後是一個只有五平方米的小廚房。
屋子裡只有他們兩個,還緊關著門,再無他人。
沒人說話,寂靜得連彼此的呼吸都似能相聞。
沐凡拿過一個似是藥盅的東西,把一些草藥放裡面搗碎。寧卿有些尷尬,只說:“這些哪裡來的?”
“剛才打水時順便摘的。”沐凡把藥倒到一個小破碗上,遞給她:“敷上。”
“好。謝謝。”
沐凡把藥給了她後就進了廚房。寧卿見他走開,鬆了口氣,鞋襪脫掉,再把藥敷上去,拿出一方帕子包好,再把襪子穿上。
再抬起頭時,她就怔了。
只見沐凡大紅的下襬撩到了腰上,原本寬闊的廣袖被他用細繩勒著,他蹲在火灶前,在燒火煮菜。
灶口射出橘黃的火光,把他一張平凡普通的面容映得豔色風華。他卻似曾未覺,目光淡然地看著裡面的火。往裡加了一根柴,他烏黑的長髮垂下來。許是覺得礙事。他隨手拿起一根筆直纖細的柴枝,順手把直髮往後一捋,柴枝作簪,輕輕一挽,就把長髮固定在腦後。
寧卿怔怔地看著他,他無意中,似是有些狼狽的舉動,不知為何,卻給她一種風華無雙之感。讓她心裡一酸,莫名有些感動。
“好了?”沐凡這才發現她看著自己,回頭望著她。
“嗯。”寧卿點點頭。“你在幹什麼?”
“做飯啊。”
“有米?”
“沒有。”沐凡說,“剛才打水時,順便抓了兩條魚,咱們今天吃燉魚吧。”
“你手腳真快。”寧卿笑了笑:“不過是打幾次水,居然摘藥抓魚兩不誤。啊,不對,你還把魚都清理乾淨了。”
沐凡道:“不快點,天會黑。”
他撲素無華的回答,卻讓她心裡一暖。
鍋裡傳來一陣陣魚香味。他站起來,掀開鍋蓋,把魚連著湯一起倒在一個裝湯的瓷盤上。
他把湯扛出來,放到有些不平的木桌上,又拿出兩個碗,兩雙筷子,把一雙筷子遞給她,又為她盛了一碗湯。
“沒有鹽,將就著吃。”他說。
寧卿一邊嗯嗯地點著頭,許是肚子餓了,捧著碗就想咕嚕咕嚕地喝,誰知一碰到嘴就“噗滋”一聲全噴了出來,手裡的碗也神經反射地往下摔。
沐凡反應快,手一伸,就把碗接住,穩穩的,沒灑一滴。要是任她摔了,定會把她給燙傷。
“你……”沐凡把碗放下,望著她。只見她眼淚花花,委屈地看了他一眼。沐凡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唉,真是……”
“人家餓……”寧卿委屈。她又是羞窘又是尷尬,無地自容的想找個地逢鑽進去了。
好吧,因為太餓,居然把翻滾的湯往嘴裡放?沐凡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來,小嘴張開,讓表……讓我看看可有燙著了。”沐凡說。
“沒。”寧卿捂著小嘴搖頭。
寧卿尷尬得直想撲到床上去,但想到自己腿崴著了,要是撲過去的話,一拐一拐的,更加尷尬狼狽,掙扎了一會,才決定,還是坐著。
原以為他要取笑自己,沒想到他沒有作聲,而是把她的湯捧到跟前,細心地用湯匙翻了好幾翻,再吹了吹,等涼了些,才遞給她:“來哦,這樣喝。”
寧卿小臉一紅,但實在太餓了,只好垂下頭,一小勺一小勺地喝了起來。
湯裡沒有鹽,也沒有調料,但不知他用什麼方法,魚湯居然沒有腥味兒。只餘一陣鮮美。狠狠地刺激著她的味蕾。
她從沒喝過這麼好喝的魚湯。
寧卿想,也許這個沐凡以前是出身自貧苦人家,所以才這麼能做家務和下廚。
兩人默默地吃著魚,沒有再說話。
但兩人的感覺卻一點也不尷尬,好像千里年來,他們就該這樣簡單而溫馨地在一起的一樣。
吃著吃著,不知為何,寧卿突然想起百里海棠。
想起今天百里海棠笑著說:“你想要的是什麼?我啊,我不管別人怎麼說,我只跟隨自己的心走。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