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子玉打了個擺子,渾身更冷了。
從大雨下到第三天的時候,古陶村就傳出來一道流言“殉葬女和棺材男把自己的罪孽都加註在了其他人身上!”
這個其他人指的不是別人,是指所有受災的無辜之人,古陶村的,十里八寸的,甚至是整個遼東府的災民!
“姐,你說我和清玄是不是真的不該回來?當初我要是帶著他在別處討生活,是不是爹孃和你們就不會被村民們攻擊了?”關子玉這幾天開始後悔了,她幹嘛一定要回來這裡?當初回來是帶著一腔的憤怒,想要為身體原主討回來個公道!
可是她討回來的公道呢?當她自己認可了身體原主的家人的那一刻,她的憤怒就消失了,因為這家人不樂意和罪魁禍首撕破臉皮,所以她就視而不見一條鮮活的生命被葬送在那抬進蘇家大門的花轎上?
腦子裡那清晰的路線好似也被濃霧給遮住了,她是不是迷失了?走進了一條死衚衕了?
關子榮瞪眼,狠狠的拍了關子玉一巴掌!
“下面的人胡咧咧,你也跟著瞎想?你們沒死是你們命大,你們倆要真是妖孽,怎麼不顯剋死我們關家?難道我們關家都是妖孽不成?”關子榮叫罵起來,這聲音很大,樓下街道上那些熙熙攘攘的咒罵聲,質問聲瞬間被關子榮的叫罵給激怒了!
“我說子榮丫頭,我們可沒說你爹孃,你們老關家的人都是妖孽,我們都這般悽慘了,可沒有昧著良心一棍子打死一船人!你妹妹妹夫棺材裡逃生誰不知道?我們都沒聽說過這樣的事情,都被埋土裡了還能活下來,誰見到過?我們就想讓他們倆給個說法,和你們其他人可沒關係!”一個白髮蒼蒼的老者,鞠樓著身子,身上那沾滿了泥水髒汙的棉衣,一臉的菜色,還有那愁苦的雙目!
關子玉沒有感覺到害怕和不忿,相反的是憐憫!對樓下面那些家宅被沖毀,沒有米粥可以果腹的災民們的憐憫!
這是天災,關子玉一次次的告訴自己,也一次次的告訴自己開啟自家的地窖就能救助這些村民相親,可是——
關子玉一邊聽著關子榮的辯駁,一邊看向古陶鎮的方向,那支駐紮在古陶鎮的軍隊在三天前如一道鋼鐵洪流一般,是殺進了古陶鎮的!
那一夜,死了多少人?關子玉不知道,可是她彷彿能聽到身邊陰魂的哀嚎和不忿!
“都住口!都住口!什麼妖孽不妖孽的,我就問你們一句話,玉丫頭是不是你們各位看著長大的?現在老天爺不開眼,是不是玉丫頭給了你們禦寒的衣物?”里正神人一般的出現在樓下!
里正本心對於關子玉和蘇清玄是心疼的,這要是自家的孩子,他還指不定要怎麼痛心疾首呢。里正可不覺得關子玉和蘇清玄是死而復生,他的大兒子可是鎮守遼東府的大將軍的親信校尉,這見識自然和一般的老百姓不一樣,在里正的眼中,關子玉和蘇清玄是被蘇家人給“活埋”的可憐人!
老天爺開眼,一道驚雷炸開了墳墓,可是怎麼偏偏在這個節骨眼兒上老天爺又閉上了雙眼呢?這一出水災,把關子玉和蘇清玄要推到怎麼樣的一個危險境地之上?
村民們一個個低下了頭。對於里正的質問抬不起頭來。三天前,大軍入鎮,他們不用東借糧食,西挖樹皮的,軍隊在施粥,雖不能像之前在家那樣吃撐了,可是頓頓能吃飽!而一場大雨,家裡啥都衝沒了,秋意漸深,他們的禦寒之物都是關子玉家出資給買來的!
里正鬆了口氣,一場天災,誰不是可憐人?可憐人在把這天災歸結在可憐人身上,這不是自己作踐自己嗎?
“鄉親們,不是我這個做里正的趨炎附勢,想要巴結關三龍家。關三龍是什麼性子?關子玉是什麼性子?蘇家的事情你們誰不知道?關子玉和蘇清玄本就是可憐人,我們怎麼能把天災都加註在這對孩子身上?我們遼東的人和中原的人不同,我們當初的先祖是為什麼來此的?因為我們的先祖們都是被烙印上‘罪民’的人,皇家大赦一次,整個朝廷的死刑犯就被饒了性命,仍在這鳥不拉屎的遼東府!相親們啊,我們的先祖當年不也有很多人被稱之為禍國殃民的妖孽?我們遼東的人不是都骨子裡不信這些邪說的?問問你們自己的心,鄉親們,天災是老天爺的事,可是人禍不能從我們自己手裡發生啊!”里正這一番激動的言辭,關子玉沉默了!
和關子玉一樣的孩子們都沉默了,而關三龍這一代的人也都犯迷糊了,只有和里正一個年歲的老人家才一個個擦了把自己的眼角的淚水附和里正的言辭!
罪民?流放?天下大赦?遼東府就像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