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的時光,正中央的主位上坐著太后與寧玥,左下首處依次是陳太皇太妃、劉太皇太妃、張太皇太妃,右邊是另外幾名從東宮出來的不大受寵的太妃,這幾人,既無子嗣,也無恩寵,留在深宮,不過是家族一枚棋子,為家族謀得一些微薄的利益罷了。
太后笑著望了望門口:“這個時辰,太子該下課了,怎麼還不見他人?”
寧玥就道:“許是在路上。”
一年前,玄胤力排眾議,立了庶長子皇甫澈為太子,朝中紛紛對此決斷頗有微辭,曾經反對寧玥登基為後的一些官員竟一反常態認為玄胤該立寧玥之子為儲,說穿了,就是見不得自己女兒沒入後宮、不甘心儲君之位落在別人身上罷了。但那時的玄胤早已不是登基之處任人拿捏的皇長孫,哪裡肯被這些老頑固牽著鼻子走?幾句父皇當初尚在襁褓之中便被立為太子,如今朕不過是效仿皇爺爺的做法,早早讓這江山後繼有人罷了,大皇子已過繼到皇后名下,就是皇后親子,朕之嫡子,有何不堪大任?說得文武百官啞口無言。
太后眸光一轉,道:“咦?公主呢?從剛才出去摘葡萄就一直沒回,也是去找她哥哥了嗎?”
怕是去哪兒調皮了,寧玥清了清嗓子,笑道:“多半是的吧?”
話音剛落,一個粉嘟嘟的糯米糰子跑了進來,直直撲進太后懷裡:“皇祖母!皇祖母!卿兒好想你呀!”
太后噗哧一聲笑了,點了點她光潔的小額頭,半嗔半怒道:“才分開多久,就想哀家了?依哀家看,你是又闖了禍,想讓哀家替你兜著吧?”
一番話,逗得眾人紛紛竊笑起來。
皇甫傾“哎喲”了一聲,鼻子哼哼道:“哪有?人家聽話著呢!是不是呀皇兄?”她說著,看向了門口氣度不凡、威嚴從容的小太子。
皇甫澈神色微凜地入內,抱拳,畢恭畢敬地行了一禮:“孫兒給皇祖母請安,兒臣給母后請安。”
寧玥微笑頷首。
太后朝他招了招手:“瞧這滿頭大汗的,快過來。”
皇甫澈依言走上臺階,在太后面前筆挺地站好,太后拿出帕子擦了他臉上的汗水,又摸了摸他溼漉漉的脊背,道:“不行,都溼透了,趕緊去換。”
立時有宮女上前,領了皇甫澈去換衫。
他換衫的空檔,太后抱著腿上的小公主,耐心地考問了起來:“你說你沒闖禍,那你摘的葡萄呢?”
“我……我吃掉啦!”她說著自以為天衣無縫的謊話。
寧玥又好氣又好笑地看著她,要不是太后在這兒,她都想把這丫頭吊起來打一頓。
太后笑道:“昨日哀家教給你的《三字經》都背會了嗎?”
“背會啦!”
“背一段來聽聽。”
皇甫傾:“……”
皇甫傾最討厭大人動不動就讓人當眾來一段四書五經之類的,誰不知道她功課差嘛?不過她又不能發作,因為皇祖母真的是個好人啊,可是好人為什麼不一直做好事呢?
皇甫傾苦惱極了。
後面還是小太子出來,給大家背了一段千字文,才慰藉了太后想要炫耀孫兒的心。
太后心滿意足了,帶著女眷們離去,這幾年相處下來,她也已脫胎換骨,早不復東宮時軟弱愚善的樣子,將一眾太妃、太皇太妃治理地服服帖帖,無一人敢掠其鋒芒。但是對玄胤這一家子,是真的好到無法言說。
寧玥親自將太后送出椒房殿,回到內殿,笑容一收:“皇甫傾,又惹什麼事了?”
皇甫傾連忙將小身子藏到了哥哥背後:“沒啊……我沒惹事,不是我打翻父皇的硯臺的。”
寧玥嘴角狠狠地抽了一下,這真是她肚子裡爬出來的嗎?怎麼這麼笨,連撒謊都不會的?
正要發作,教訓小丫頭一頓,玄胤回來了。
皇甫傾瞬間忘記了所有懼怕,一溜煙兒地奔向玄胤:“父皇!父皇你回來啦?我好想你呀!”
玄胤親了親女兒肉乎乎的小臉蛋,絕口不提奏摺的事,笑道:“聽說你皇祖母來了,有沒有調皮?”
皇甫傾拍著小胸脯道:“沒有沒有!我乖得很!”
玄胤又看向兒子。
皇甫澈上前,規規矩矩地行了一禮:“父皇。”
玄胤的笑容不若對著女兒時那般燦爛,含了一絲父親的嚴厲,點頭:“上午與師父學了些什麼?”
皇甫澈口齒清晰地說道:“學了半個時辰的太極,半個時辰的馬步、半個時辰的弓箭。”